裴澈聽到下面的匯報有些無奈,還是江淼出了個主意,讓人帶口信下去,說是讓村裡人組隊去深山裡找茶樹,額外找到的山貨則歸個人所有。另外,他還讓人透露了一下,說是這些年失蹤的百姓,都是獨自一人上山被害的。官府會派一名經驗豐富的獵手和他們一起進山,只要他們不分開,在山中風險應該不大。
種種附加條件合在一起,精明些的就開始打小算盤了。一群人進山的話,危險小,深山裡山貨多且品質好,回報大。想到豐收糧鋪收購山貨的價錢,這些人心裡一熱,只是找點茶樹而已,這不是順手的嗎?誰不去誰就是傻子。想通了之後,各個村子的人就出發了。
官府派來的經驗豐富的獵手跟隨他們一起上山,看似是在尋找茶樹,實則是在觀察地形和其他可疑之處。雖然上次的失蹤案後,知州衙門再也沒看見下面縣城呈上來的相似案件,但裴澈早已在心中發誓,只要他在滄州一天,他就會將此類案件追查到底。不論那些百姓是死是活,總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既然那些人的目的是阻攔更多的百姓入山,那他偏要讓百姓們進到山裡去,只有不斷壓縮他們活動的空間,才可能讓這山裡的秘密重見天日。
對於裴澈的想法,江淼是很支持的。以裴澈的家世和財產,根本就沒有必要在這樣底層的位置混日子過,既然做了官,就要做一個好官,裴澈心有所願,那他肯定是不能反對的。
裴澈心裡很是欣慰,人生能得一知己,縱死亦無憾。只要江淼支持他,就算其他人再有意見,他也不會更改的。
抱著這樣的信念,裴澈處理公事時更加用心。每日做完了公事,還要抽時間出來,按照巡山之人寫的信,繪製簡易的地形圖。
在滄州這大半年時間裡,他對環繞著滄州的幾座大山,也產生了如百姓一般的複雜情緒。愛它物產豐富,讓滄州這座良田稀少的貧瘠之地的百姓,也能養家糊口,求得溫飽。恨它地廣人稀,山林之中危機無數,一不小心便吞噬了人的生命。既然放不下,那就要征服它。他相信,遲早有一天,百姓能真正地做到靠山吃山。
……
陽春三月,正是采茶好時節。因為茶樹去年冬天才移植,所以社日前的茶數量極為稀少,根本無法采摘,江淼隻好遺憾放棄。不然的話,社前茶在春茶裡,比明前茶還要受歡迎些。
明前茶自然就是清明前采的茶了。古代沒有陽歷,所以現代的陽歷四月,一般就是陰歷三月左右。每年的清明節,也就在三月初四到初六之間。
為了采摘明前茶,一進三月,江淼就開始組織人手上山采茶。為了不讓采茶的人傷害到茶樹和茶葉的品質,江淼還特地提前給她們進行了培訓,讓她們以其他灌木葉為例,手法合格的人,才能進入各村的茶山采茶。
第一批采茶的,大多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婦人。她們工作經驗豐富,做事耐心細致,又不像少女一樣靦腆羞澀,正是最好的人選。
上山之前,江淼再次重申了采摘標準。這會要采的茶葉,必須得是一芽一葉的。這樣的茶葉最嫩,數量的最稀少,做出茶後,可謂是茶中珍品,賣價自然也不同於其他的茶葉。
既然要把茶葉打造成滄州特產,那種類自然要多元化,這樣才能吸引過來更多優質的客戶前來采購。
采下來的茶葉鮮嫩無比,青翠欲滴。江淼將它們從竹簍裡小心地倒出來,攤在笸籮上。嫩茶不能堆放,必須薄攤,幾個大笸籮放在屋簷下,看似很多,實際上江淼帶著水汽稱過,不足兩斤。
幸好,其他村子的茶葉采下來後,也經人快馬加鞭送到了土岩村。這幾個村子今日采下來的加在一起,共得了十斤不到的茶葉。
大夥兒圍在笸籮前,跟著江淼一起,將茶葉裡面的雜質和老葉挑出來。既然是要做珍品,自然就不能讓這些東西影響到它的品質。
攤開晾了差不多有一個時辰,茶葉上捎帶的水汽已經完全消散了。江淼讓人將院子中間的爐灶點開,架上特意打製的大鐵鍋,準備開始炒茶。
其實江淼心裡有些忐忑,他只在茶園工作過半個多月的時間,雖然程序都清楚,可依然還是個半吊子。為了彌補自己的不足,這個冬天,江淼看了很多裴澈收集來的茶書。這些書有厚有薄,有淺顯易懂也有晦澀難通的。江淼遇到不理解的還得讓裴澈幫他翻譯好,過程可謂是無比艱難了。
好在結局是喜人的,經過一段時間的惡補,關於茶的理論知識,他已經掌握了很多,說起來頭頭是道,儼然一副行家的模樣。可惜的是,他的實踐知識只有一點點。
面對那口大鐵鍋,江淼遲遲不敢上前炒製。他怕費盡了大家心血才得來的這些嫩茶會被他毀掉。他甚至想讓裴澈快馬加鞭去再南邊一些的地方綁一個茶師傅來,也免得他在這裡受煎熬。
裴澈完成了衙門的公務匆匆趕來,見江淼強裝鎮定,其實已有退縮之意,便過去說道:“阿淼,你隻管炒便是。炒好了咱們就拿出去吸引商戶。炒不好……我今年就不買茶了。”
江淼看他一臉艱難地說出最後一句話,忍不住笑了,他故意道:“要是連入口都做不到呢?”
裴澈道:“那就送到你那江家小鋪去,橫豎茶葉蛋也要茶葉。”
江淼被他的想法震驚到了,茶葉蛋用一芽一葉的珍品茶?要知道他坐茶葉蛋時,一般都是去茶館買茶葉末子回來煮的,就這,一斤也得好幾文錢。再說了,茶葉蛋一般是用紅茶煮的,而他只會製作綠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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