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忱神情古怪,沉默了一會之後說道:“沒想到,阿澈你竟然有此報國之心,實在令我等佩服。”
裴澈尷尬地咳了一聲:“好說好說。”
韓秦坐在一旁,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哪是因為什麽鄉試,分明就是他與江兄總算兩情相悅了,才難以掩飾自己的心情。
……
鄉試三年一次,但梁朝規矩卻和江淼印象之中的古代不太一樣,因為他們考試的時間並非固定。
比如說三年前的那場鄉試,年初由欽天監卜算吉凶之後,定於當年的七月中旬入場。卜算結果出來後,朝廷會大張榜文通知全國的考生,以便讓他們能夠安排好時間,及時趕到考赴考場。
今年的話,同樣也是由欽天監佔卜了吉凶之後,選定了一個時間,就是今年的九月十二入場。如今已是八月底,距離他們入場的時間,不過也才十幾天了。
自從裴澈把考試的時間告訴了江淼後,他就得到了國寶級的對待。江淼變得十分溫柔可親,即使裴澈有時候提出一些不太合理的請求,他也都咬著牙應允了。除此之外,他一日三餐的質量也得到了提升,為了給他補充營養,江淼還特意去找了養羊的農戶,每天購買一桶羊奶煮給他們吃。
裴澈原本是拒絕的,喝奶這件事,在他看來應該是繈褓中的孩童才有的待遇。可江淼十分堅持,並且自己也陪著他們一起喝,他才不情不願地喝了。
小石頭和裴沐被江淼影響了,這些天在家時就像是做賊的一樣,無論幹什麽動作都很輕,生怕弄出的聲響會打擾到裴澈的思緒。
裴澈其實是不太理解江淼對於鄉試為何如此小心翼翼,殊不知江淼其實是把鄉試當成了現代時的高考對待,要知道現代的某些家長在面對孩子的高考時,狀態是可以用瘋魔來形容的。或許在江淼心中,鄉試比高考還要重要,至少高考完不會直接分配工作,鄉試一旦考上,在衙門裡就有了編制,對學子來說,可謂是終身大事了。雖然裴澈有良好的家世,但與生俱來的東西和依靠自身努力獲得的,到底還是不太一樣的。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便到了鄉試入場的時間。他們一共要考三場,每場三天,在這三天裡,不得踏出那小小的號房一步。江淼覺得這樣太不人道了,但規則就是如此,他沒辦法更改,唯一能做的只有盡量把能用上的東西都給裴澈帶著。
燭光下,江淼一邊幫裴澈收拾東西,一邊給他交代每種東西的用途以及在考場裡要注意的東西雲雲。這些都是他這幾天出門和那些嬸子問來的,她們的丈夫都參加過科舉考試,有些還不止一次,對於裡面的情況知之甚詳,給江淼傳授了不少寶貴的經驗。另外,國公府也給裴澈送來了許多東西。裴祖母本來想讓裴澈回去一趟,可考試在即,未免他勞碌奔波,還是直接遣人送了東西便罷了。
“得夫如此,夫複何求……”裴澈坐在一旁,幸福地感慨道。江淼沒給任何反應,他一個直球的現代人,對於那些隱晦表達愛意的東西不是特別敏感,這也是之前裴澈百般暗示會失敗的原因。
夜裡,裴澈以明天入場會緊張為由,抱著江淼索要了愛的鼓勵。江淼自然是應允的,即將上考場的考生,自然是有些特權的。考完後的話,呵呵,就可以算一算總帳了。
第二天天未亮,江淼將裴澈送到貢院附近,再往裡就設了警戒,除學子外其他人不得入內。貢院離他們國子監不算遠,但因為國子監學子要率先入場,所以他們必須早點到。
江淼目送裴澈和他那幾個好友一起往裡走去,等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之後,江淼才返身回到馬車上。
三天時間,對於考場之上的學子來說,大概就是彈指一揮間的事。對於外頭等待的人來說,卻仿佛過了很久很久。
白天有事乾,有兩個小的陪著,江淼還覺得好過些。但夜幕降臨之後,面對著這一室冷清,往日十分溫暖舒適的大床,似乎也顯得太過空蕩。江淼把被子整床卷在身上,假裝是裴澈的胳膊正環著他。說來也是神奇,在他和裴澈好上之前,一個人睡根本就不覺得有什麽。好上之後,竟然有些不習慣了。
第三天下午,江淼早早地就來到貢院外頭等待。裡面的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外面自然就不會再那麽嚴密封鎖了。
外頭等著的人很多,有白發蒼蒼的老者,也有總角孩童,有頭戴帷帽的女子,也有身強體壯的男人。他們個個翹首以盼,臉上掛著相同的希冀,希冀著多年苦讀能夠有所收獲。
及至傍晚,一聲沉悶的鍾聲響起,緊接著,貢院的大門便開了。一個個學子從裡頭魚貫而出,有的面帶喜色,有的則愁雲慘淡。答題的情況從他們臉上便可見分曉。
江淼緊緊盯著從貢院的大門往外走的人,以期裴澈出來後他能第一個發現。可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遲遲不見他的人。
江淼忍不住跳下馬車往裡擠進去,他身體靈活,很快就擠到了最前頭。貢院大門外有衛兵看守,江淼看出來的人越來越少,心裡忍不住嘀咕起來,難道裴澈在裡面出什麽事了?還是走到半道昏了過去?
他越想越覺得恐怖,神色之間便帶出來了。正當他想問問守在門口的衛兵能不能讓他進去找人時,裴澈的聲音突然在不遠處響起。
江淼眼睛一亮,抬頭去尋,發現裴澈正攙著一個人默默從裡頭出來。被他攙著的是個老頭兒,花白的頭髮,花白的胡子,一看就是考場上的老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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