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邑當天就決定在這裡住下來,不過“神醫”開的藥材要麽名貴要麽稀少難尋,於是賺錢成了很重要的事。
趙允隋醒來那天,他剛幫人除祟回來,還沒進屋就聽到了動靜,當時以為進了賊,飛快踹開門衝進去。
可看到的只有趙允隋跌落下床的身影。
對方背對著他,用力往起爬,嘴裡叫著兩個字,可沉睡太久,嗓子極其沙啞,說出的字近乎聽不清。
薑邑呆了片刻,回過神就跑過去扶他起來。
他一靠近,那道眼神就死死盯著他,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沒……跑?”
薑邑設想過很多他醒來的場面。
從天下人都豔羨的修仙奇才、對同道高手都不正眼相看的世子,到醒來就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甚至還需要不停灌藥才可能像普通人自力更生的庸人,而這樣的情況,或許一輩子都無法更改,他那時候就想,趙允隋一定很難接受。
可事實完全不一樣。
趙允隋從醒來到如今,一次都沒提過自己的修為,沒有意外,沒有絕望,沒有震駭,連一點點今非昔比的悵然都沒有過。
薑邑在家的時候,他會明顯開心一些,薑邑不在家的時候,他便一聲不吭地坐在床上看書,那些都是薑邑搜刮來的經文武學,他一遍看完就會接著再看,不厭其煩,直到薑邑再回來。
薑邑每次回來,他都像是個得到了獎勵的孩子,近乎掩不住欣喜地把人抱住,有時候薑邑都會被他勒得透不過氣。
這次回得太晚,窗外都蘸了一層晨光。
薑邑拉下床幔,逗了趙允隋幾聲,躺下前又想起一件事,忙將放在床邊的合歡花拿過來給他看:“我在陳員外家拿的,好不好看?”
趙允隋愣愣看了一眼,又繼續看他:“嗯。”
薑邑就把一大枝花放到外面:“睡好了再找個地方擺它。”
他躺下後,抱著他腰的那雙手往後摟住他整個背,趙允隋幾乎像是老母雞護小雞那樣把他整個兒都裹進懷裡。
薑邑喜歡他身上暖呼呼又不那麽燙的溫度,蹭了下說:“我現在有了很多錢,接下來的半個月都不出去了,我打算在院子裡種點兒東西,陳員外建議我種花,我覺得太麻煩,下場大雨就沒了,還是種些藥材吧。”
趙允隋一怔,道:“可以支棚子,我小時候看過仆役種花,會。”
薑邑想了想,說:“還是麻煩,就種藥材。神醫那邊沒了我還能賣給他,他在我手裡賺了不少,我總有一天從他手裡扣出來一點!我都想好了,鎮上有病的人都會去神醫那邊問診,救不了的他都知道,以後咱們可以開個棺材鋪,客源直接找神醫問,說不定以後等神醫老死,我還能給他打一口棺材呢!”
趙允隋先是笑了下,又忽然不出聲了。
薑邑繼續說:“以後要真的開棺材鋪,你就負責當掌櫃算錢好了,你字漂亮,腦子也好,我要物盡所用!你之前說想帶我回秘境,秘境沒什麽好的,可這裡就挺好。”
趙允隋還是沒出聲。
薑邑察覺他的反常,起身就要去看,對方驟然覆身將他完全壓住。
屋內安靜,曦光透過床幔暈染進來。
薑邑看著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你在幹嘛?”
趙允隋臉色發白,像是夾在一種極其悲哀與興奮的情緒中飽受折磨,那雙時常含著鋒芒的黑眸閃爍幾下,悄然問:“你真的不跑了?”
薑邑:“我什麽時候說要跑了?”
然後,薑邑就看到那張端莊自持的臉提起了唇角,下一刻又像是要哭了。
薑邑:“……”
轉眼,趙允隋竟又像個小孩子問他:“可我已經沒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了,窮奇鬼被我的靈力逼走,它會不適應我的軀體,不可能找我附身。”
薑邑猛地怔住了。
某一刻,他覺得身上很多地方在難受,仿佛有刀子在一下下戳他,隻用刀尖戳,不割開皮肉。
捕捉到他的神色轉變,趙允隋又急忙道:“不,我再想想,我還有靈根,我……”
話被堵住了。
薑邑氣惱地撲過去,想打他,但是下不了手,只能用力在枕頭上重重打了一下,低頭抵上那張薄唇。
趙允隋不動,等他像小狗舔骨頭那樣親完想離開,又扣住他腦袋,唇齒再次相撞,死命地咬在一起。
薑邑被他發狠地啃了一通,啃得懵了,等回過神,趙允隋又斯文起來,撫摸著他的後腦杓有一下沒一下嘗,好像他的舌頭是什麽糖似的。
薑邑得到了放松,身體軟下來,很享受地閉上眼睛。
睡前,他聽到趙允隋道:“真的?”
薑邑打了個哈欠,知道他在問什麽,哼道:“……比我床下的金子還真。”
與此同時,腦內的系統大聲道:“邪祟呢?你不管了嗎?”
薑邑冷聲道:“那麽多高人修士都不急,我現在急什麽?當初去王府找人帶趙允隋回秘境的時候,他們甚至不願意放他進去……到現在,聽說只顧著給王府做法驅邪。”
“……”
當初來花清鎮前,薑邑帶趙允隋回過一趟王府,他那時候想著王爺既然能寫信請回秘境裡的世子,自然也能想辦法送對方回去,可是去的時候王府已經被京城來的高手團團圍住,王爺帶著趙允平上京面聖,當時出來見他的只有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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