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次,他非要吃肉,薑鐵柱看他屁本事沒有就一身花錢毛病,氣得拿刀就說要割他的肉,把他嚇得滿村跑,嚷著鐵柱叔要殺他,哈哈哈哈……最後腳下踩空,滾進池塘裡,病了足足五天呢!”
“劉大嬸對他不錯了,本以為親兒子回來以後就能享福,可他太不爭氣,在江府那麽好的地方待了二十年,竟連個有臉面的差事都謀不到!劉大嬸可不傷心失望嗎?讓他自己去隔壁住,他倒好,還沒成家就不孝地跑去自立門戶了!”
“我看呐,也是鐵柱叔現今身子不夠硬朗,要是以前,怎麽也得把那雙腿給打斷嘍!”
“討債鬼,討債鬼……討債鬼又被他爹打了!”連小孩都來湊熱鬧。
……
羅以鴻臉色極其難看。
他不是沒想過薑邑會在此地處境艱難,可這些都遠遠超過了他的預計。
別說那被江府驕縱了二十年的小少爺,縱然是自認心性堅毅的他,若一朝從金貴公子變成這般人人欺辱、豬狗不如的廢物,怕也是會想不開。
邊上的朱大牛本就討厭薑邑,聽到大家都在聲討此人,也激動地加入進來:“還有呢!這位爺你是不知道,那薑邑恁不要臉,上個月還想跑,被我們攔回來了,當時跟個瘋子似的,非說他朋友是侯爺的孫子,很快就會帶他回雲京,還讓我們等著!佔了人家二十年少爺,竟還想回江府繼續佔,您說可恥不可恥?!”
“……”
羅以鴻一顆心這下是徹底涼了下去,那些人每罵一聲,都像是在拿巴掌在往他臉上打。
那個侯爺的孫子,是他。
承諾帶薑邑回雲京的,也是他。
沒人比他更清楚,薑邑早已被江家人徹底放棄,他想回的從來不是江府,只是想逃離這個地方,回到雲京,回到那個起碼有摯友庇佑的地方。
可他做了什麽?甚至在薑邑自盡時,都沒第一時間認出來。
不遠處,正在幫村裡老人寫信的江蕭林朝他看了一眼。
羅以鴻抬頭,捕捉到了那個眼神,下意識就打了個激靈。
明明江蕭林什麽表情都沒有,可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對方那一眼,與那晚薑邑厭惡的目光重合在了一起。
仿佛都在瞧不起他。
他忙站起身,推開眼前擁簇的人群,可還沒跑過去解釋,江蕭林已經寫好紙上的字,將信遞給慈眉善目的老人,起身離開。
羅以鴻被過來的村民牢牢堵住,等撥開人群,對方已經不見了。
他懊惱至極,也後悔不已,明明這一趟是為了結交江蕭林,怎麽變成了這樣?
羅以鴻知道,以江蕭林的本事、驚豔雲京眾子弟的才華,如今又有江府這樣的背景,日後在官場必然青雲直上,日轉千階。
可為什麽一個明明應該憎惡鳩的鵲,竟幾次三番因為薑邑與他增添隔閡……
想到薑邑,羅以鴻腦內又是一片混亂,情急下轉身就問:“薑邑在哪兒?”
……
薑邑賣完泥鰍和草藥,沒著急回村,他先去以前扛貨的鋪子,找了昔日一起乾活的夥計李麻,說日子沒意思,靠在門口和他閑聊打發時間。
先是扯一些有的沒的,之後聊一堆不著邊際的山野怪談,對方也愛聽這個,薑邑便說:“前些天,我們村有人晚上遇到鬼了。”
李麻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薑邑說:“那人說是真的,誰知道呢?聽說是夜裡去人家園子偷菜,看到有人上吊,到了跟前,又什麽都沒有了。可回來路上,老聽到有女人哭,哭自己鞋沒了。”
李麻搓搓胳膊:“怪滲人的。”
薑邑說:“我看是那人瞎說,我們村也沒誰遇到這樣的事兒,更沒聽說誰上吊自盡。”
李麻撓著腦袋:“管他是不是真的,我最近晚上是不敢出門了,而且上吊這事兒誰說得準?萬一是百年前真有人在你們那上吊呢?誰說那鬼非得最近幾年才死的。”
薑邑:“也有道理。”
李麻想了想,卻一拍腦袋:“沒道理,要是百年前化出的鬼,怎麽你們村之前一直沒人撞見過?偏那人夜裡出門一趟就瞧見了,那人有陰陽眼啊?就算有陰陽眼,那也該早就瞧見才成!”
薑邑:“……”
他確實是才來蓮花村不久,而在他蘇醒前,命簿控制的他非常膽小,若是繁華的雲京,夜裡還能帶著一幫小廝護衛出門,可在偏僻的蓮花村,他一個人在夜裡是萬萬不敢出門的。
起碼體質特殊這一塊,他可以確定了。
薑邑笑道:“我就知道那人是吹牛。”
李麻點頭:“就是吹牛!”
薑邑看打聽不到蓮花村有姑娘橫死的消息後,就狀似無意地提起江蕭林昨夜回了蓮花村的事。
就算江蕭林當年落榜,可多年才華不可能全部遮去,在附近應該是有些名氣的,至於他這假少爺,也就在雲京臭名昭著,這裡除了蓮花村的村民,大多人只是聽說了換子的事,並不知就是他,李麻自然也每沒想到那傳說中好吃懶做的假少爺會頻頻來鎮上乾重活賺錢,隻當眼前這位是最近到蓮花村的遊民。
李麻本就是個愛嘮叨八卦的,聽他問起江蕭林,拍拍袖子就滔滔不絕講了起來,講這人自小是個怎樣的神童,又講後來薑鐵柱在外鬧事欠了不少錢,為了還債,不讓江蕭林繼續上私塾,逼著他乾活賺錢還債,劉阿秀雖然不太同意,可也不會反抗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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