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蕭林頷首,似乎聽得很認真。
薑邑又去拿竹席欲往地上鋪,江蕭林回頭看見,當即上前製止他:“你這是要做什麽?”
薑邑抱著竹席瞪他一眼,似乎覺得他很笨:“我家就一張床,你說我要做什麽?打地鋪而已,少見多怪。”
江蕭林自然知道他要打地鋪,看他還要繼續鋪,眉心蹙起,用力將那卷竹席搶走,臉色也微微冷了些:“你的床很大,我沒想一個人獨佔,這天時,外面毒蟲多,睡地上也不怕進來咬了你。”
“又咬不死,”薑邑嘴強,“哪有客棧老板睡客人床的?你不會想隻付一半吧?”
江蕭林一怔,反應過來後,簡直要氣笑了:“你說什麽?”
薑邑看向他:“你還真想隻付一半?”
江蕭林:“……”
薑邑伸手去拽自己竹席。
江蕭林比他高了大半頭,憑借身高優勢將竹席往上舉了舉,看他陰著臉掐自己胳膊,盡管疼,卻被掐得生不出氣了。
薑邑:“給我。”
江蕭林垂眸:“很晚了。“
薑邑聲音大了些:“那你還不快給我!”
江蕭林細細盯著他看,也不知道怎麽了,原本還桎梏著對方肩膀的手忽然向上,在那蓬松微卷的長發上摸了摸,轉瞬放下:“不會隻付一半……從一個月前,我身邊就諸多怪事,你就當我害怕,求你一道睡吧。”
“……也不早說。”
窗外銀月如鉤,薑邑的小屋子沒糊窗戶紙,這季節夜風吹進來很涼快。
薑邑本想睡在外面,可上床前,江蕭林已經將外邊的位置佔了,他隻好跨進裡面,拿了把菜刀擋在枕頭下。
江蕭林看了眼,沒說話。
那菜刀不是防江蕭林的,自從晚上看了那條死毒蛇後,薑邑也努力想過凶手是誰。可村子每一個被他收拾過的村民都有的動機,就連雲京來的羅以鴻,但凡對自己名聲要求高些,或許也有理由殺他:殺了他,也就沒人知道羅少爺對曾經的摯友許諾幫助卻又不聞不問,轉而一味結交江蕭林。
可薑邑還是覺得不對勁,如果和他有仇的村民要害他,弄來這麽一條少見的毒蛇太難了,而且稍微不當反而會送了自己的小命,這麽艱難的害人方式還不一定能害成功,畢竟他睡前只要檢查下床就能避免。
至於羅以鴻,薑邑回憶了下這位“竹馬”昔日與人不對付的報仇行徑,真要搞死他,那得把他弄回雲京再找人下手,說不定還能落得個為摯友盡力的名聲……
至於江蕭林的隨從,更不可能,他們實在沒必要這麽著急,萬一一個月不到就能破除咒殺,他們怎麽向江世元交代?
可毒蛇的出現實在蹊蹺。
不是沒懷疑過江蕭林賊喊捉賊的可能,可對方實在沒有這樣做的理由。
……不管怎麽說,未知的危險足夠令他謹慎起來。
屋內漆黑一片。
薑邑閉上眼沒多久就睡著了,睡夢中翻了身,一隻胳膊打到了身側男子脖子上。
“……”
對方一聲不吭,垂睫看著他。
薑邑又翻了個身,他怕熱,天熱時睡覺就會來回翻身,把一個地方焐熱了就立馬換地,幾乎成了本能。
江蕭林看他從正躺翻成了橫躺,腳丫子墊到別人身上都無知無覺,便起身看過去。
卷發青年長睫垂落,在眼睫下蓋出一片密密的陰影,嘴唇閉得緊緊的,鼻間發出細微的呼呼聲,睡得正香。
江蕭林本想幫他弄正身子,看著看著,薄唇緊緊抿直,不由自主就下了床,他腳步很輕,也不點燈,摸著黑找了本今天帶過來的書,上床對著那人輕輕扇動起來。
直至屋外蟲鳴漸小。
……
薑邑再睜眼醒來,“客人”已經走了。
天剛亮,他打著哈欠穿衣穿鞋,準備去收須籠,才出屋子,就見一排排濕漉的須籠躺在屋簷下,先前他用來裝泥鰍的木桶裡傳來嘩啦啦的水音,湊過去一看,是密密麻麻的泥鰍,在水裡翻來翻去……
再去數那邊的須籠,數目都對上了。
除了江蕭林,沒別人會做這種事。
不過,薑邑想不到他居然能找到自己布下須籠的位置……
重新起身,薑邑目光往遠處掃了掃,沒江蕭林的人影,只有幾個趕早出去與做農活的同村村民。
自從他那天開始收拾欺負自己的幾個村民後,大多人都繞著他走,今天自然也是。
薑邑求之不得。
天徹底亮後,他拎起水桶放進背簍,背著準備去鎮上。
即將到村口的時候,遇到了挑水的王老大,這王老大家裡只有一個比他小一歲的弟弟王老二,是蓮花村出了名的老實人,誰家有事一喊,必然會過去幫忙,當初也沒欺負過初到蓮花村的薑邑,雖然後來也隨大流避著他走,但始終沒說過他壞話。
今天竟有些不同,老遠看到他也不躲,甚至還笑嘻嘻地直奔著他過來。
到了近前,薑邑準備繞開,王老大卻擋著他道:“薑邑,下個月我就要辦喜酒了,你到時候也來吧。”
薑邑一愣,記憶裡這王老大和王老二一直是村裡的光棍,由於父母早亡,老大長得還不好,又有個弟弟要同住,一直不好說親,弟弟雖長得好些,但因為長兄不成家,他也不好先娶,也就一直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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