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嬰兒一入水就直直沉下去,黑黑的眼珠朝他看著。
男人一直等孩子徹底沉入水底,這才轉身離去。
只是他走了不到三步,脖子就被一截飛來的軟刺勾住了,男人掙扎地喊救命,可專門選的拋嬰地點,四周哪裡有人?
他被那根軟刺一路拉進水裡。
水裡什麽都看不到,男人很快沉了下去。
不多時,也不知水裡發生了什麽,水面驟然變得赤紅一片。
一條小小墨綠色的魚尾緩緩遊過……
眼前的畫面越來越模糊,薑邑呼吸有些難受,他有種進入了檀洄記憶裡的感覺,隻覺得身子變得輕飄飄的,眼睛闔上,再睜開就看到自己趴在少年的背上。
檀洄在跑,背著他一路大步跑出了那棟宅子。
他喘著氣,有許多問題想問,最後依靠本能,隻說了一句話:“別怕。”
少年的腳步似乎頓了下,之後跑得更快更急。
不像是在怕,而是在緊張著什麽。
薑邑回頭,他眼裡的老宅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陳舊積灰的燈籠變得紅豔豔的,門內門外都是走動的人影,可那些人影長什麽樣子,沒人能看得清。
而那條外表恐怖至極的赤鱬,早已沒了蹤影。
一路回到薑宅,檀洄幾乎避開所有人從屋頂翻至院內,他背著人進了薑本財院子的偏屋,反鎖上門。
薑邑被他放到了床上,剛躺下,少年也變回人魚模樣,上了床將他緊緊裹住。
指尖在他魚尾上微微一觸,薑邑就皺眉掀開被子看去,鱗片上滲出了血。
“……疼嗎?”他要下床找藥。
“不疼,馬上就好,”少年似乎很依賴他,將他纏得很緊,“別走。”
“我不走,”薑邑坐起來,看著檀洄沒其他傷勢也慢慢鎮定了,過了一會兒,等少年不再那麽緊張了,小聲問,“那棟宅子,對你有禁製?”
少年目光微深,像是想起了什麽,微微頷首。
他沒再問更多,尤其親眼看了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誰知對方這次卻主動說道:“他死前請了很多大師,在那裡做法做了一個月,我進不去,現在也只能附在你的身後進去。”
這個“他”是誰,檀洄沒有說,薑邑卻很快想到幻境中聽到女人在火中所喊的那個名字——“常子浩”。
“為什麽那條赤鱬能隨意進去?”薑邑問。
緊貼著他的少年一怔,突然道:“那是條死赤鱬,它已經臭了。”
……怪不得用了火折子它會那般驚懼,可最後也並未受到很大的實質影響。
“……那是壁畫上的雄赤鱬?”
少年不情不願地嗯了聲,臉與他滑嫩的面頰摩擦了下,似乎因此得到了滿足,道:“寶貝,它活不了不多久了,三天內我幫你捉回來……”
薑邑沒再說話,他摸摸少年的魚尾,感覺到表面血液的消失,又輕輕摸了摸,滿腦子都是離開老宅時所看到的情景。
檀洄眼睫微顫著埋入他頸窩,臉在他耳廓貼得格外緊,雙眼卻在聽到院外腳步聲時,泛起冷意。
外面已經是黑夜了。
來人是薑本財,檀洄的神色回歸當初,隻管賴著人。
薑本財敲門,小聲問是不是薑邑回來了。
薑邑小聲應著,讓檀洄別緊張,下床過去詢問有什麽事。
薑本財往裡面看了看,把他喊了出來。
“孩子,莫正初出事了。”
薑邑微微挑眉:“死了?”
薑本財連忙搖頭道:“那倒沒有,就是突然臥床不起,像是病得挺厲害。”
薑邑:“找大夫看過?”
薑本財:“看過,都說是普通的傷寒……可那樣子實在嚇人,我是怕他死在我家,那真是有理說不清了!”
薑邑想到那條雄赤鱬所受到的重創,覺得這時間過於巧合,不由得想起自己最初蘇醒後與檀洄命運相連的事,難不成莫正初和那雄性赤鱬也因為一些事有了聯系?問:“他那些同門什麽時候到?”
“說是快的話這兩天。”
“別急,等他同門來了,我們還要討說法。”薑邑支著下顎輕輕渡步,“把髒東西引到咱們家,還險些殺了我,這些帳,我不僅要讓他還,還必須要讓他那些同門做個見證!”
“孩子……”老頭子睜大眼睛,“你這是有主意了?”
“爹,明日開始你在就在外宣布,認了莫正初作乾兒子,如今乾兒子重病,便提前為他娶個小的衝喜,日子就定在後天,傳得越熱鬧越好,但也不必真的去找人衝喜,做夠樣子就行。”
薑本財顯然沒太明白他這麽做的原因,聽得滿臉訝異,但看他話間又是滿是成算的樣子,隻好點頭道:“行,這事好辦。”
看老爺子轉身要走,薑邑心念一轉,又拉住他,低聲問:“爹,常子浩這個名字,你有印象嗎?”
“常子浩?”薑本財愣住,“這人不是死了都有一百來年了嗎?”
……
為了山裡那隻大妖,莫正初最近日日都在專心修煉,沒想到會這麽突然地倒下去。
幾度拈訣運氣,都沒有成功,體內的真氣猶如不受自己控制般來回亂竄。
關於外面衝喜的傳聞他自然不知道,看到屋裡到處都被人換上紅色布料,起初也覺得奇怪,聽到仆役解釋是老爺看他身體不適,想用此法為他去去霉頭,便當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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