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邑木著臉:“你在思念什麽?如果蕭林待在你身邊,你會思念我嗎?”命簿裡的劇情,始終沒有任何人找過假少爺薑邑,江府也早就沒了他的位置。
缺了一個,才努力回味另一個的好,連薑邑都覺得可笑:“去年夏天,你們跟我斷了父母之情,我這邊還沒好好斷過,今日就做個了斷。”
胡氏似乎清醒了些,嘴巴張了張,伸手試圖抓他。
薑邑往後退了一步,這時候外面傳來轟然響動,他不在意,掏出一把匕首。
江煊臉上猛地失去顏色,就連江世元也震駭道:“你、你要做什麽?”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雖不是你們親生,可自出世便受你們養育,你們當得起我父我母。”
“這二十年,便如這二十年養來的頭髮,現在,全還給你們。”
匕首是江蕭林給他防身的,刃極為鋒利,出鞘後,於空中一揮,薑邑微一仰頭,微卷的長發飄蕩而起,自刀刃而斷,雨一樣落下。
眨眼間,地上多了一層烏黑的頭髮。
薑邑頂著一頭短發,剛扭臉,已被忽然衝進來的江蕭林攥住胳膊,注意到他指腹上的血口,想也不想含住嘴裡。
仆役急急忙忙道:“老爺,實在攔不住……”
誰都沒說話。
那血像是真的有了作用,胡氏推開江煊,怔然抹去唇間的血,坐起來,看了看薑邑,笑中帶淚:“好,也好……”
江世元眼裡只有江蕭林含吮薑邑手指針孔的畫面,身子一晃,竟想不通,暈了過去。
“老爺!”
“父親!”
“快叫大夫……”
周圍徹底亂了起來。
江蕭林沉著臉帶人離開,回了家,看昔日愛美的寶貝滿頭亂糟糟的短發,二話不說竟拿起剪刀也要削發,薑邑趕緊攔住他:“你等一下!”說著立馬扒扒頭皮,居然扒下一個發套來,藏在裡面的烏發一瀉而下,黑黑亮亮,極有光澤。
江蕭林:“……”
薑邑得意道:“我可沒作假,那削的確實是我的頭髮,集了那麽久的落發,可不容易了,再做成頭套,那就更不容易,可比直接削頭髮難多了……那也是窮奇毛,江煊清楚,留下熬藥,還能治治病呢。”
再也忍不住,唇角一抖,江蕭林笑出聲來,他攬住薑邑抱緊,擁著人直接躺倒在床上,沒完沒了地親人臉蛋,親得人也跟著笑,笑聲哈哈哈的。
江蕭林定定看著他笑,猛地又去狠狠親一下:“寶兒,我要讓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微微頓住,像是不知該時說妻還是夫,片刻後脖子被圈住,他眉間一緩,了然道:“我的心。”
而經過那番刺激,又有窮奇毛發作為安神藥引,胡氏居然漸漸好轉了,去了病根,病好後卻堅持在府內立了佛堂,每日禮佛念經,像個真正的出家人,江家誰都勸不動。
不足半年,果真如江蕭林所說,薑邑被封為國師。
哪裡有災害情況發生,他便隨著欽差一同前往,異地時常和京中的江蕭林書信往來,有時候忙碌雖累,可做完事看到那些感激的神色,看到笑笑鬧鬧的孩童,又愈發得趣兒。
他果真是人,不是只需要吃吃喝喝就滿足的動物。
時間過得飛快,系統每隔幾年便試探地詢問他何時前往下個世界,薑邑從來不應。
他要像人一樣,在這個世界好好活下去。
二十三歲生辰那晚,薑邑和江蕭林一同過,他們同年同月同日生,每年都是這樣過。可那次,江蕭林一夜沒睡,到天亮後,看他緩緩睜開眼,突然就哭了,抱著他一遍遍親,就是不說話。
薑邑起初還很懵,很久後才反應過來:這三年來,原來江蕭林一直惦記著惡蛟的那番話。
盡管他說了咒殺解決拿回壽命,可惡蛟的話,還是對方心底一根不能觸及的刺。
那根刺,隱痛三年,終於在薑邑二十三歲後,徹底拔除。
這個小世界人類的壽命普遍偏短,薑邑能變身窮奇,可本是人,也要遵循自然的規則,好在他和江蕭林都活到了六十五歲之後。
那時候江蕭林早已是內閣首輔,被新帝敬稱為相父,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勢滔天,卻一生未娶。
可朝堂上下,誰都知道,他與國師薑邑是真正的夫妻,先帝駕崩前,甚至破天下未有之例,為他們二人寫了一紙婚書。
婚書中有一段話,後廣為流傳:
“江卿心系國,也心系國師,未有家室,朕看在眼裡,念江卿癡苦,又聞國師與江卿同年同月同日出世於同一地點,想必淵源極深,願成人之美。”
薑邑活到了六十八歲,在這個世界已經是高齡,死前非常平靜,江蕭林握著他的手,指著窗外的鳥兒,滿口胡言:“寶兒,它們沒你飛得快。”
點點頭,一點兒不謙虛地認下,眼睛微亮,似乎還有些因此得意,亮完,就又暗淡無光了。
窗外的余暉徹底落下去,江蕭林一動不動抱著那具發涼的屍體,直至屍體縮成一團毛茸茸的窮奇。
開門進來送藥的仆役本要說話,突然停下腳步,手中的碗“啪”地碎了。
盡管所有人都在說國師是鎮國神物窮奇,可大多人沒親眼見過窮奇出現,久了,也有人參透其中的門道,隻當那國師不過是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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