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睢今日前來茶樓是為了和同僚難得聚一聚,順便再商討商討接下去的安排。
說來也巧,他前腳剛踏入茶樓, 那坐在大堂裡的說書人便突然敲了聲醒木, 拖著調子道:“後來啊, 待這位將軍凱旋而歸時,卻是發現自己不在家的時候, 家裡那位弟弟被別人給強行帶走了。”
畢竟處於天子腳下, 按照京城裡的法律, 百姓並不能隨意去商議朝政和皇親貴族之間的事情。
老皇帝在之前在這個方面管得特別嚴,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只要不對著當事人去講故事, 這群說書人就可以變著花樣將他們說成是別的角色。
這間茶樓裡的說書人情緒很是飽滿,宋睢只是這麽聽了一句, 便立刻聽懂了他故事中的這位將軍原型是誰。
可是他才剛跟著小二往樓上走去, 卻是又聽到說書人在後頭道:“…說時遲那時快, 這位將軍剛下馬沒多久, 便就這麽穿著戎裝殺到了那位丞相府中。”
…
樓梯上的某位宋丞相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是去糾結對方口中丞相這個角色,還是糾正太子在那個時候並沒有做出這種事情來。
畢竟作為一名愛崗敬業的丞相,宋睢在傅闌回宮那天便掐著點去拜見對方了。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作為那天的當事人之一,宋睢卻是清楚知道太子之所以著急出門,只是單純怕耽誤了沐知他們的吃飯。
聽著說書人還在絮絮叨叨著他的故事,宋睢在悄然間深吸了一口氣,索性加快步子走到包間門口,伸出手便想去推開面前的門。
只是他才剛停住腳,余光便瞥見樓下有個極其眼熟的身影,此刻正抱著貓站在原地。
那人所處的位置很是隱秘,明明他就這麽杵在那,可是這街上來往的人卻愣是沒有一個注意到不對勁、
宋睢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他只是微微偏過了頭,隨後將目光無聲地落在對方的面孔上。
沐知今天是拽著柏玉舟出來了。
雖然國師府裡有很多新奇的東西,書房裡還擺著好幾個櫃子的收藏品,但沐知在剛住進來的兩三天裡,就已經將自己的好奇心消磨了一大半。
而比起在國師府裡喂魚曬太陽,沐知還是心心念念著街上的糖葫蘆。
柏玉舟倒也順著他,想著自己要是出門的話大概率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男人沉吟了片刻,倒是難得主動地變成了緬因的模樣。
於是沐知便在冷翠不讚同的目光中換好了衣服,隨後抱著貓便出了門。
在最開始聽到太子同意柏玉舟將沐知帶回國師府的時候,冷翠多少還是感到些許詫異。
要不是知道兩位殿下關系好,況且傅闌在回宮的第一時間還過來送禮物,冷翠在那個時候險些都要上前去開口阻止。
但自從沐知出宮在這裡住下,並且整日和國師膩在一起之後,冷翠看著他們相處的氛圍,最終還是沉默地選擇了閉嘴。
沐知愛吃甜食,每回府裡有人出門,他都會湊過去托他們給自己買份糖糕。
只是他們剛才過來的時間剛好趕上高峰期,冷翠遠遠瞧著那家鋪子此刻正排起了長隊伍,便給沐知找了個避風的角落讓人暫且先待著,自己則先去那邊排隊。
懷裡的貓從肩膀處探出了腦袋,一雙漂亮的眼睛在陽光下緩緩緊縮成了豎瞳。
剛才街上的人比較多,再加上沐知又嫌地上髒,他剛才就抱著貓逛了整整一路。
宮外的百姓大多都只聽說過沐知的名字,但因為他以前從來沒有出過宮,很少有人認識他這張臉。
所以仗著這一點,沐知剛才就已經將整條街進行了一次大掃購。
而一回生二回熟,沐知只是陸陸續續來了總共三天時間,就已經在這條街上和大半的鋪子老板們混了個面熟。
沐知懂事又有禮貌,賣水果的婦人見他長得討喜,便往他兜裡又塞了幾個蘋果,所以他現在手裡的東西有些多,懷裡又摟著隻貓,好不容易在角落裡發現了個板凳,便立刻邁腿朝它走了過去。
這個地方很偏,若是不留心去注意的話,那便是別人瞧不見沐知,沐知也瞧不見外頭的動靜。
於是在他將手裡的東西放在板凳上,摟著貓就打算坐在上頭的時候,無意間這麽一扭頭便對上了好幾雙烏溜溜的眼睛。
沐知怕狗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在平日裡,他要是瞧見狗在自己附近出現,基本上都是繞著路走的。
可現在他背後是牆,先前過來的路口已經被那群狗所擋住,再加上這狹小的轉角又無端勾起了他的回憶,僅是一個呆愣間,沐知便瞬間繃直了後背開始僵硬起來。
柏玉舟在第一時間便發覺了沐知的異常。
耳朵微微抖了下,緬因揚起腦袋蹭了蹭對方,下一秒便輕巧地落在地上變回了人形。
但柏玉舟還是低估了沐知的恐懼。
在他離開沐知懷抱的瞬間,邊上的小妖怪便已經朝著另一個方向逃跑了。
沐知跑得著急,以至於他根本沒有注意拐角正有一輛馬車正朝著這個方向駛來,就已經邁腿衝了過去。
“當心——”
二樓一直注意著他們那邊的宋睢一個沒忍住喊出口,便將街上所有百姓的注意力全部拉到了拐角的幾人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