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失蹤了,但是他給尤醉留下的卻只有一個支離破碎, 滿地鮮血的可怕夢境。
那個本來就沒有消失的空洞在他的心底猛然崩塌, 破碎成為巨大的不可修複的黑洞, 永遠都無法修複, 並且還在不斷地吞噬他內心的血肉。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黑發青年的眼中流淌而出, 順著尖細的下巴匯聚, 晶瑩地泛著閃光,最後吧嗒一下砸落在地板上。
“對不起...”
他抬起臉來,表情像是哭又像是在努力地去笑...他努力地想去捂住自己的臉,但是淚水卻從指縫間滑落過來。
“都...把你的地板弄髒了……真抱歉……”
男人看著他蜷縮著自己的身體,想要努力躲避的樣子,宛如一隻沒有刺卻還要將自己的後背袒露出來,威懾別人,強作鎮定的可憐刺蝟。
他的唇抿成了一條硬冷的線,給他找來紙巾遞了過去。
“尤先生,現在這份委托您還要繼續下去嗎? ”他問道。
“繼續?”
尤醉抬起眼睛惶然看了他一眼。
他愛上的愛人是一個凶殘的殺人犯,而他現在可能已經被另外一個殺人犯所囚禁……
那麽他現在還需要去找對方嗎?
如果真的找到了凌越,他又要怎麽去面對對方?
“請繼續吧。”
只是最後,尤醉卻還是強撐著點了點頭。
心一鈍一鈍地痛,他低著頭站起身來。
“如果他真的做出了那樣的事情,那我也想要找到他,並且當著他的面問清楚……”
拒絕了凌易將他送回家的請求,尤醉一個人出了偵探社的門,失魂落魄地一個人在街道上遊蕩。
夜晚的霓虹燈光已經亮起,外面下了一點細軟的小雨,冷冰冰地潤濕了尤醉的額發。
他一個人走在空蕩的街道上,就像是一個忘記了軀體在何方的幽靈。
時不時有人從他的身邊經過,有男有女,都或者偷偷摸摸地,或者明目張膽地將視線投到他的身上。
像是他這樣的美人,一個人在深夜的街道上遊蕩,怎麽看都是一段豔遇的開始。
當然不止一個人這樣想,拒絕了幾次搭訕之後,尤醉越發覺得煩躁。
他自顧自地走著,腦海裡面亂得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向著哪個方向走。直到他發現自己的頭頂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傾過來了一把灰色的傘。
他皺了皺眉。
“你好,我不需要——”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
“就算是我也不行嗎?”
筆挺的傘柄下,熟悉的穿著灰色毛衣的銀發男人對著他微微一笑,一輛黑色的車停在路邊。
從他的身上傳來了淡淡的冷冽香氣,就像是他花園裡面的那種花香。
“怎麽一個人在這裡?”
他柔聲問了一句。
尤醉緩緩地蹲下了身子,將自己的頭藏在兩臂之間,也許是白鬱說話的語氣實在是過於溫柔,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紅透了。
“我沒事……”
“你走吧。”
他吸了吸鼻子,說道。
“我不走,最近的晚上都不安全,要是你萬一被哪個連環殺人犯給盯上了擄回家去,我可怎麽辦?”
白鬱的這話裡面藏著關心,又帶著一份浮動不明的曖昧。
“我看起來很像是那種會被選中的,柔弱可欺的受害人嗎?”
就算是這樣的傷心,尤醉卻還是忍不住睜大了眼睛控訴。一邊說著,他的眼淚一邊控制不住滾落下來。
“好好好,不像不像,我知道你超能打的,一看就很厲害的。”
白鬱笑彎了眼睛,用的是哄小孩子的語氣。
他用手揉了揉尤醉腦後濕成一片的烏黑發尾,捏成了一個小發髻,細細的水流從發尾順著冷白的皮膚滑入後脊,襯衣貼在後背上,顯出一對精巧漂亮的蝴蝶骨,隨著尤醉的呼吸輕輕翕動。
他之前身上所殘留下來的那些痕跡已經快要消失殆盡了,只有一身冷白如瓷的皮膚更加顯得耀眼。
就算是在黑夜裡面也要發著光似的。
過於柔軟,又過於溫柔閃亮了……
白鬱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臟跳動開始加快。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們這些在黑暗裡面生活的怪物,才會被吸引吧。
“如果你沒有地方可以去的話,那就不如和我一起去花店好嗎?”
尤醉躑躅了片刻,還是跟著上了白鬱的車。
在車上的時候,雨又漸漸下大了,秋雨劈裡啪啦地落在窗玻璃上,被雨刷蕩開,暖氣開得很大,車裡面暖融融,尤醉抱著膝蓋,聞著從白鬱的車上傳來的那股熟悉的,和他的身上相似的香氣,心情不知道怎麽就平靜下來了。
花店裡面還亮著燈,負責的店員看見白鬱來了就下班回家了。
白鬱撐著傘將尤醉送了進來,玻璃的頂棚上面匯聚無數的雨水,一束一束向著下面流淌,但是溫室裡面卻是溫暖的。
喝下了一杯熱水,尤醉原本蒼白的嘴唇都有了潤紅的顏色。
“要換一身衣服嗎?你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
白鬱貼心地問道。
他並沒有問為什麽尤醉會在這樣子的一個晚上自己出現在街頭,並且為什麽寧願淋雨都不撐傘。
他向來都是這樣的善解人意,如果不是尤醉自己想說,他就不會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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