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的態度實在是有些不對勁,簡直就是對尤醉好得有些過分,就像是一條不停地對著他搖晃著尾巴的金毛大狗,還動不動就想要黏在尤醉的身邊。
尤醉直到上班才能從對方的糾纏裡面解脫出來,坐在工位上面舒了一口氣,放松自己的身體揉了揉莫名酸痛的肩膀。
他一轉頭,卻又對上了一雙悄然注視著他的,幽深的眸子。
尤醉渾身一震,被霍澤寒的眼神嚇得一個激靈,以為是自己偷懶摸魚又被發現了,連忙坐端正了身子,認真地工作起來。
暗中觀察著的霍澤寒皺起了自己的眉,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而在另外一邊,請假的殷祁卻也並沒有呆在家裡面,而是驅車去往了這座城市一個僻遠的城區。
他並沒有直接開著自己的車去,而是在路上的時候去了一家甚至沒有招牌的破舊租車行,用一張假的身份證將自己原來張揚的那一輛紅色豪車換成了一輛破破爛爛的二手車。
從乾淨整潔,綠樹環繞的上城區逐漸駛出,他利用檢察官的身份順利經過了幾道用柵欄封鎖住的關卡,越過人星零落,人們全都行色匆匆的中城區,最後來到了最為破落肮髒的下城區。
很難想象僅僅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周圍的環境就會產生這樣的巨大變化,就像是人類的文明在這裡發生了一次退化。
又或者,階層的分化甚至比文明的斷層更加讓人感到恐懼。
太陽已經升起,已經接近正午,但是這裡的街道上面還是顯得空空蕩蕩。惡臭的汙水因為排水設施的不完善而隨地流淌,牆壁上到處都是胡亂的塗鴉和不知名的汙漬,仔細看去還有黏膩的沒有完全乾涸的紅黑色的血漬。
殷祁勾了勾唇,宛如回家一般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下城區獨有的那種帶著腥臭味的空氣。
從那些矮小的地下室窗戶裡面,一雙雙隱秘的眼睛向著穿著乾淨整潔的殷祁,還有他那輛在這裡看來還算是不錯的車,宛如一隻隻饑餓的鷹隼在打量著這隻肥美的羔羊,評判著他的身上有多少肉能夠分割。
將身上原本好好穿著的襯衣解開了扣子,殷祁晃蕩了一下身子,對著那些被掩埋入地下一半的,宛如一個個老鼠巢穴一樣的密集窗戶露出一個帶著惡劣的笑。
一支漆黑沉重的老式警用手槍從窗戶裡面被直接伸了出來,沒有經過消音的槍聲轟然在這條散發著臭味的街道上面炸響。
“把你們那些惡心的眼神都收一收,臭蟲們。”
殷祁冷笑地挑眉。
匯聚在他身上的那種看待獵物一般的目光立刻消失了大半,只有部分人將視線投到了那支手槍上面,暗中揣測著殷祁的身份,以及是否和這裡的某些組織有關系。
但是殷祁卻無意在這裡和他們多加糾纏,這裡只是下城區的入口而已,在周圍的是被稱為“蒼蠅”的第一波信息探子,一旦他在這裡表現出了任何的弱勢,那他進入之後肯定就會被無窮的麻煩給糾纏上。
雖然他並不害怕這些亂七八糟的糾纏,但是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被這些煩人的家夥給盯上也不是一種好的體驗。
他對於這裡的一切門路都熟悉得很。
畢竟這是他曾經在這裡生活過十三年的“經驗”。
而他今天來這裡是有事情要做的。
車在扭曲狹小的街道裡面扭來拐去,憑借優秀的車技,最後殷祁還是來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重重地將車門甩上,他毫不遮掩地將槍掛在腰上,警示地看了一眼周圍,而後大搖大擺地走進了一個狹小黑暗的樓道裡面。
樓道裡面的感應燈理所當然是壞掉的,並且因為有著各種違規搭建的建築,頭頂亂七八糟的電線導致高大的男人不得不低著頭才能順利通過。
熟門熟路地走到了其中一個房間前,他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把古銅色的陳舊鑰匙,而後緩緩地推開了那扇漆黑窄小的房門。
這扇房門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的確是有些過於窄小了,但是對於當時兩個才十三歲的孩子來說,卻是他們最為堅不可摧的溫暖的家。
重重的灰塵在他推開房門一瞬間就迎面撲來,幾根衣架搖晃著從遠處的破舊木桶上面砸落下去,有老鼠吱吱驚慌逃竄的聲音傳來。
這個房間滿打滿算只有十平米大,甚至連一個小小的窗戶都沒有,唯一稱得上家具的只有一張滿是漏洞的海綿墊子的床。
殷祁在門口站住了,目光留戀地從這裡的每一件家具上面滑過。自從哥哥死後,他很快就得到了資助離開了下城區,想一想也已經幾乎十年都沒有回到過這裡了。
現在再看去,這裡的每一件東西都原封不動地放在原地,就像是將他曾經那段倉皇又無助的少年時光再次完完整整地呈現在他的眼前。
那時候的他卻還不是孤身一人。
過了這麽多年,原本的海綿墊子早就已經成了老鼠的巢穴,被噬咬得一片狼藉,還散發著一股濕漉漉的潮味。
但是殷祁卻沒有一點嫌棄地坐了上去,他終於放下了那支一直握在手上的槍,有些懷念地撫摸著床鋪,目光放空。
“哥哥。”
他就像是在對著這房間裡面的另外一個被時光封鎖住的靈魂對話,但是回應他的卻只有一片寂靜。
“對不起,我還沒有完成我當年的承諾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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