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在的管道驟然之間變換了一下,就像是在原本真實的場景上面落上了一層畫布, 雖然肉眼看見的還是一樣的東西, 但是卻也只是被精心描摹出來的仿製品罷了。
在背後的真實早就被更深的黑暗所蠶食。
“午日之光,逐其魂靈, 萬惡之母, 血肉蠶食, 無星無夜……”
有人在不斷呢喃著, 燈光越來越明亮。
畫面破碎開來, 管道開始扭曲, 周圍的牆壁掉落血肉,就像是斑駁的牆面上面掉落牆紙, 大塊大塊的血紅色砸落, 露出後面密集迅速轉動著的無數眼球。
惡毒地盯著這些原本以為已經被納入掌中的食物。
“什麽鬼東西!”
有人在尖叫。
一截血色的絲線從牆壁裡面拋出, 重重勒住了他的脖子, 直接將他捆到了牆壁上面。
脖頸斷裂, 他的頭顱掉落下來, 殘留在牆面旁邊的身體很快就被眼球爬滿蠶食,頭顱從中央位置裂開,從其中生長出了一株詭異的植物。
他的呼吸急促,臉色潮紅,但是臉上的表情猙獰,就算是這個時候,他也仍然並未死去。
他的同伴一劍刺穿了他的頭顱,但是更多的紅色絲線卻從牆壁之中伸出。
光亮刺目,周圍的牆壁上面的眼球開始宛如囊泡一樣地破碎開來,從其中流淌出無數的烏血。
管道劇烈搖晃起來,那偽裝成為管道的怪物開始逃竄,帶頭的騎士腳下一滑,陷落到更深的一層,水瞬間淹沒了他的頭頂。
一隻滑膩的人手捏住了他的喉嚨,伸入他的口中,手臂細軟冰冷,甚至帶著馥鬱的香氣。
他揮劍斬斷,忍著惡心將那東西吐出,人手落在牆壁上面,硬生生從他的口腔裡面撕扯出了一大塊帶血的軟肉,滿嘴都是血腥味。
騎士長吐出口中的血沫,呼喊著和自己一起下來的同伴,可是回應寥寥。
但轉眼之間,身邊跟著他一起下來的人就只剩下了兩三人。
周圍暗淡了下來,有淡藍色的蟲子在周圍的水面上面浮動著,就像是天空之中倒映的星光。
“牧師,點燈!”
躲開一隻從水中向著他射來的漆黑骨鞘,他捂住自己受傷的手臂,命令道。
牧師站在他的身邊,背對著他,他的祈禱被迫中斷了,從他手中提燈裡面散發出來的燈光逐漸熄滅。
“艸!”
有人罵了一聲,更多的人開始哭泣。
“王后之前就是在這裡消失的!之前傳回來的信息裡面有這個地方!”
“牧師!”
騎士長感覺到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自己的胃裡面生長,他感覺有點想要嘔吐的感覺,但是他忍住了。
只有順利地找到聖後,他們才能離開這裡。
轉身向著自己的身後看去,從他們之前所在的地方墜落下來,一口漆黑幽深的石雕洞穴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洞口似乎原本被塑造成為了一張巨獸的大口的形狀,周圍還能看出一點起伏的長須,濃重的黑暗從其中緩慢滲透出來,但是跟隨著一起出來的還有更深,更深的恐懼。
一種不停息的恐懼咀嚼聲正在向著他們靠近,讓人不由得牙根發酸。
在那裡面,似乎是生活著什麽活物。
“燈!”
騎士長最後一聲不耐煩地呼喊,他覺得自己幾乎已經要被這裡的黑暗弄得窒息。
在他的周圍他沒有看到一具屍體,只有一點星星點點額的血跡殘留了下來,提示著他們他們似乎沒有走錯路。
可是之前在這裡失蹤的,他的那麽多的同僚,都是去了哪裡?
燈光開始閃爍起來,牧師的影子落在牆壁上面,是細長怪異的一道。
他終於轉過了頭,同時頭顱和身子的連接處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向著後面轉了一百八十度。
有人開始嘔吐了起來。
在它黑色的兜帽下面,是一張細長的,側臉生滿了可怕的細密鱗片的臉。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牧師也已經被這裡的黑暗和異變所感染,成為了最為令人恐懼的墮落種。
他脫離了人類的身份,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怪物。
並且要將之前和他們並肩作戰的隊友吞入腹中。
那張斜長的蛇臉向著他們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燈光最後閃爍了一瞬間,一切最後都陷入到了深不可測的黑暗之中。
尖叫聲遙遠地在黑暗之中響起。
·
神降日,凌晨5:00。
大雨還在下著,一點都沒有停歇的意思。
洛伊城外,不滅之淵的墮落種大軍停止了前進,地面上的漆黑鮮血在雨水的衝刷下開始滲透下去,雨落在土地上面,發出令人舒適的輕微的沙沙聲。
那幾乎阻攔了數十公裡的金屬防線上面滾落大顆大顆的雨水,高高在上,幾乎一眼都看不見頂點。
難民們沒有地方可以去,仍然坐在地上的位置,眼睛裡面是麻木和冰冷。他們已經被“強迫”和這座城池共存亡。
他們都是些沒有什麽勢力的貧民,沒有什麽渠道也沒有什麽能力離開洛伊城,再說,就算是離開了,他們又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呢?
這個世道,到底去什麽地方不一樣?
總是24小時報道的新聞直播也停息了下來,靜靜地拍攝著兩軍對峙的場面。
雨水讓世界都靜默了下來,在不滅之淵的軍隊裡面,有一些因為長時間沒有得到進食的墮落種已經開始自相殘殺起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