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轉瞬之間,卻又被人近乎溫柔地用指尖擦拭而去。
尤醉不確定在這時是不是聽到了一聲輕輕的舔舐的聲音,就像是有人在用唇舌滿意地品嘗著美酒,但是緊接著另外的一種聲音卻也在尤醉的耳邊響起。
是一種近乎於讚揚的語氣,上揚的尾音巧妙地彎曲,帶著華美低沉的音調。
“越來越美了……”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這一次一定會成功的……一定會……”
那聲音轉瞬高亢了起來,藝術的光芒在他的心中無法抑製的綻放,但是隱藏在其下的卻是無數的不可言說的肮髒和泥濘。
“你會是我,會是我……”
下巴被人輕柔地抬起,有人在用宛如鑒賞珠寶一樣的目光注視著尤醉此時因為疲累和恐懼而有著些許失神的雙眼。
“最完美的藏品。”
低沉而喑啞的笑聲在房間裡面蔓延開來,而那已經被強製地標識上了所有權的美人卻還一無所知。
他緩緩地將自己幼嫩的下巴放到了那人的手心,安靜地垂下了眼睫,遮擋住了那一雙此時幾乎完全變成蒼藍色的雙瞳。
最聽話的美麗寵物而已,他會做的。
渴望、佔有、囚禁、病態的瘋狂和大笑,被隱藏起來的,最深的,不合社會常規的,不可見人的秘密……
都可以釋放出來,都無所謂……
任由那些隱藏在內心深處的,不知名的欲望肆意蔓延,而他會按照那些人所需要的樣子,變成他們欲望的容器。
他一直以來最擅長做的,不就是這樣子的事情嗎?
【他以為是在用他的誘餌捕獲我。】
【但是我也是在用另外的一種方式,捕獲那些人類呀。】
……
……
“恭喜你,來到了第三天。”
今天的護士小姐似乎有些不對勁,她臉上的笑容更加親切。
但是這種親切卻讓她顯得越發虛假,就像是一個被懸掛在成衣店裡面的假人模特一樣,用那種虛情假意的笑容敷衍著每一個看見她的顧客。
“謝謝你。”
“也很高興還能夠看到你,護士小姐。”
病床上的病人看起來精神狀態好了很多,並不像是之前那樣好像什麽東西都能將他嚇到一樣,但是他的膚色卻不知不覺之間變得更加蒼白。
領口裡面的那些鱗片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攀爬上了他的側臉,纖瘦的脖頸就像是一株亭亭的白水仙,無法承受那些美麗的鱗片的重量,要重重地墜落下去,破碎成為一地的碎片。
今天一天的時候,尤醉都乖乖地呆在自己的病房裡面,他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因為他越發感到某種深沉的困倦在他的身體裡面傳播開來,就像是病毒一樣將他壓在病床之上,甚至只是稍微地走上一段時間的路都會氣喘籲籲,小腿酸麻。
“醫生,我是不是馬上就要死了?”
“我覺得我的身體越來越沒有力氣,也越來越不想要動彈,我時常會在白天睡著,我甚至每天睡眠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十四個小時。”
當這天晚上的時候,他第一次在被“治療”的時候,主動伸出手去回應了那人的觸碰,並且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眼睛變得霧蒙蒙的,像是含了淚水,又像是某種蒙砂的藍色寶石,只是看上一眼,就能勾起人心中的最深沉的佔有欲和破壞欲。
院長的動作頓住了。
他看著那雙霧蒙蒙的眸子,近乎於欣喜的注意到其中的欣喜和坦然,還有隱藏在最深的地方的那一絲的不安和脆弱。
就像是看見了一顆價值連城的寶石,在他的打磨之下逐漸成形,變成每一個面都璀璨奪目的模樣。
一個個面上倒映出來的,全都是他的倒影。
於是,他也第一次伸出手去,將眼前這具柔軟的顫抖的身體擁入懷中,心滿意足地感受他的脆弱和對於自己的依賴。
滿足感和對於美麗的佔有感讓他已經不再跳動的心都忍不住要溢出快感。
他伸出一隻手,環住了病人的腰肢,輕聲地在他的耳邊安慰著他。
“別怕。”
“別怕……”
他的沒有溫度的唇落在白皙的耳側,是對藝術品一般的欣賞、愛撫的、並不含有任何所謂的情欲的一個吻。
“你這正是要好起來的表現,你並不是要死了。”
醫生的嘴角裂開,露出了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甚至無法克制住的大笑。
“你這是要痊愈了。”
“我……要痊愈了?”
嬌小的病人困惑地垂首,隔著男人的背部,他伸出了自己的手,隨後清晰地看見了泛著古怪色澤的指尖,一點點的灰色粘在上面,就像是某種無法甩除的可怕陰影。
是死神從窗口窺視他的時候,無意間落下的影子。
預示著他的死期將近。
“對的,我的珍寶,我的阿芙洛狄忒。”
那種低沉的喑啞笑聲再次響起。
“你要痊愈了,你馬上就會變得和我們一樣正常起來,就能在這個美麗的小鎮上面享受你接下來的人生了……”
“你再也不用忍受你身邊的那些人的奇怪的視線,再也不用被人當成一個異類,一個怪物來看待,也再也不用總是一個人住在病房裡面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