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讓司祁為他辛苦一生,為他付出了一條命,卻在看到司祁日子過得好的時候,憤怒不甘甚至是仇恨司祁,覺得司祁憑什麽。
這樣的他當然會被世界厭惡,當然要重活一遭去親身體會上輩子司祁痛苦無力的滋味。
他是不被世界喜愛的人,他這一生都在被命運針對。這比被人當庭宣判了無期徒刑還要叫人絕望,他感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好運了。
父母聽到哭聲後愣住,連忙詢問鄭亥怎麽了,那緊張關心的態度毫無掩飾。
鄭亥哭著哭著,腦海裡想起司祁對他說,“你為什麽總是不珍惜對你好的人”,突然發現自己這些年不但自作自受,追逐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情,還一直無視父母的存在,直到現在也仍在犯上輩子犯過的錯。
以前他無法理解父母為什麽那麽沒用,為什麽不如別人家的父母一樣厲害,為什麽忙於工作無法照顧好他。
現在真正工作了他才明白賺錢有多不容易,三十歲了買不起房子也結不了婚更生不起孩子的他庸庸碌碌連他父母都不如,他小時候的埋怨根本沒有理由。
他哽咽著,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一切。他實在是受夠了這種被命運玩弄的感覺,卻不想、也不敢再做任何曾經視作理所當然的事情。
就仿佛殺人凶手被人抓住把柄宣布死刑時,那種悔之晚矣的感覺,他情緒失控的對著父母反反覆複說“我沒事”,“對不起”,說著說著再次哭出了聲。
他的人生太失敗了。
他必須得承認,他就是個無能又自大,還差點拖累了無數人的廢物。
他的重生不是機緣,而是一場無人知曉的贖罪。
在司祁身份曝光後沒過多久,他辭職離開大城市,回到老家。陪伴在父母身邊,重新找了份普通的工作,默默當著社會上一顆不起眼的齒輪,過著麻木又重複的生活。
有時候,他會不經意在新聞裡看到司祁出現,那時的司祁永遠是那麽的光彩奪目,被所有人崇拜祝福。
他看到司祁熱衷慈善,每年都會捐出他做夢都不敢想的錢,希望曾經如他那般生活困苦的孩子能夠不用為錢財而憂愁。
也看到司祁在未來的幾十年裡,不斷製作出各種利國利民的科技,被無數人發自內心的尊稱為“司老”、“司院士”。
還看到司祁與他的愛人楚渢一輩子幸福甜蜜,直到生命最後那天,也是和楚渢在睡夢中相伴離開,被全世界的人哭泣哀悼,望他下輩子能平安幸福。
他的人生中沒有他的名字,也不需要有他的名字。
……
…
從上個世界離開,司祁回歸主神空間,來到他的小世界樹上。
看著攜帶記憶的蝴蝶翩躚翅膀落在他肩頭,大量記憶順著蝴蝶湧入他的腦海。司祁讀完後忍不住笑了起來,打開記憶庫,屏蔽掉某些和諧畫面,共享給了咻咻。
咻咻好奇看去——
——
司祁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坐在辦公室裡。
還沒等他想起自己方才正在幹什麽,他前世,不,應該說是他死前的記憶突然湧入他的腦海,讓他手指下意識握緊腹部的衣服,仿佛有綿延不絕的刻骨疼痛在他體內翻湧,身體無意識蜷縮起來。
他是一個孤兒。
無病無災,身體沒有任何的問題,卻在三歲時被父母遺棄在孤兒院裡。口袋中被塞了一張紙,上面寫著他的名字,以及力透紙背,仿佛蘊含了無盡憤怒的“不要再聯系我!!!”這一行字。
原本天真活潑十分愛笑的孩子,在孤兒院久久等不到父母出現,又被其他孩子跳著笑著圍著他說“你是沒人要的孩子”“你被你爸你媽丟掉了~~”,徹底變得陰鬱下來。
他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面無表情注視著孤兒院門口,對任何試圖接近他的人都無比的警惕排斥。
他不願意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人再愛他關心他,畢竟,連他父母,都拋下了他。
他總是陰沉著一張臉,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了他一樣,這讓他一直沒有被別的家庭領養,也讓很多人都不喜歡他,在背地裡朝他使壞。
一個好心的姐姐發現他被其他孩子偷偷欺負,出面保護了他,趕走了那些壞孩子,在他小時候給予了他最大的關懷,耐心開導他,完全不在乎他身上刺蝟一般的警惕與毒針一般的冷嘲熱諷,一點一點的讓他從童年陰影中走出來。
司祁很感激這個姐姐,非常非常的感激。
姐姐比他大了十歲,在他八歲那年,姐姐已經成年,可以離開孤兒院自己生活了。
即使如此,姐姐還是放心不下他,哪怕出門在外地讀了大學,也會時常給孤兒院打電話,和司祁聊天,給他寄輔導書,叮囑他一定要好好學習。
在司祁心中,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是他生命中最溫柔的那一束光,是他唯一的家人。
可惜,這麽好的姐姐,卻沒有得到世界最溫柔的對待。
在司祁十八歲那年,司祁順利考入了和姐姐一樣的學校,與留在本地就業的姐姐隔三差五便能見面。
這時候,姐姐已經結婚,還和丈夫有了一個三歲的孩子。
司祁對姐姐還有姐姐的孩子很關心,上大學做家教賺來的錢,都會攢著買禮物送給姐姐和小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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