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原泊逐給他包扎好了。他就準備站起來,說:“謝謝。”
結果還沒謝完,一枚創可貼貼在了紗布上面。
林雙徊愣住,抬頭看原泊逐。
原泊逐面色依舊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緒。
“原同學,貼在紗布上面,是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嗎?”
原泊逐看了他一眼,聲音沉而不冷,聽不出情緒地說:“不是所有事都要有意義,你說的。”
說完,他便拿上書包站起身:“走了。”
林雙徊低頭,小心翼翼摸了摸那塊毫無意義的創可貼,後知後覺點地點頭。
他呆呆地站起來,呆呆地跟著原泊逐走出去,又呆呆地盯著原泊逐的影子。
等原泊逐把醫務室的門關上了,林雙徊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四肢和大腦。
他想笑。
想把最好看最完美的笑容給原泊逐,然後對他說謝謝。
但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林雙徊終於發現了一個新奇的事情,是他人生初次的體驗——
原來人在很開心很開心的時候,並不會笑。
反而特別想哭。
第26章
柊舒開的是原紀朗的車, 魁梧彪悍的吉普,她開著倒是順手。
原本原紀朗讓她開小的那輛,柊舒說:“我要大的, 我覺得我技術不行。”
原紀朗很不理解:“那不是更要開小的,你好操作。”
柊舒表示:“我是說萬一我撞車了,或者車撞我了,大車安全。它多硬啊。”
原泊逐覺得她的考慮不無道理。
因為柊舒開車完全不看路。
她撞車的幾率相當高。
“為什麽不帶那個小同學一起去醫院?媽媽都在門口等你們半天了。”
柊舒看著原泊逐。
她的手在方向盤上,身子卻九十度轉過來。
“他不想去。”
“他肯定是不想麻煩你。弟弟你想想, 那麽多血,得多大個傷啊, 不去醫院怎麽可以?媽媽從小到大怎麽教育你的?遇到有人需要幫助, 應該怎麽樣?”
柊舒說到這裡, 刻意停頓, 讓原泊逐來回答。
原泊逐先對她說:“看路。”
柊舒仍然轉過臉看著他,還說:“我余光看得見。”
“前面路口有交警。”
“交警也會支持我教育孩子。”柊舒道, “你怎麽能讓那個同學自己打車走了呢, 萬一他回家發現傷口感染了,萬一他夜裡疼的睡不著, 萬一他失血過多暈過去——”
“和我沒有關系。”
“弟弟!”柊舒驚了,“你對同學太冷漠了!”
原泊逐歎氣, 抬起手,把她的腦袋轉了過去,道:“他十七歲,不是七歲, 不用我多管閑事。”
柊舒撇撇嘴, 直視前方, 不讚同地道:“媽媽希望你能多管管閑事, 多交一些朋友。”
“沒有必要。”
“兒子,人不是為了必要的事情活著的。”柊舒很難得用一副嚴母的口吻,教導他,說,
“沒有誰生下來就目的明確,我們都是在偶然中長大。偶爾做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才是生活。”
這理應是一句不錯的開解。
可惜對象是原泊逐,就變得無效。
原泊逐確實是從“生下來”就目標明確。
一切計劃外的偶然,都是危險的。
他會幫林雙徊,是因為作為一個普通的人,會做一些普通的好事,是合理的。
只要林雙徊不給他添麻煩,不造成他平靜生活的脫軌,他可以幫一次,兩次,三次。
但交朋友就不必了。
和林雙徊不同,原泊逐對無意義的事情並不感興趣。
“媽媽以前一直覺得,你很孤獨。因為你從小就不愛和別的小朋友一起玩,不跟爸爸媽媽撒嬌,不喜歡我們給你買的玩具,不哭不鬧每天待在房間裡。”
柊舒突然換了個話題,講起從前。
原泊逐眉梢微微斂下,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因為柊舒不是一個愛囉嗦的母親,她難得想聊,他就聽著。
“……後來家裡來了哥哥姐姐,我想方設法地讓你們玩在一起,可你還是更愛一個人待著。爸爸有段時間愁得不行,非要帶你去看醫生,我不許。我覺得我兒子只是性格上面內向一點,但這本身沒有任何問題。”
她感慨地說了許多原泊逐小時候發生的事,然後道:
“很幸運的是,不管我們如何擔心,你還是健康地長大了,你的性格很穩定地保持著獨有的孤僻,但這不礙事。你會和我們說話聊天,你關心我們也愛著我們,雖然你不會表達出來,但我們朝夕相處,非常了解你,也完全能感受到這一切。”
原泊逐沒有說話。
他很不擅長應付太過肉麻的狀況。
所幸,柊舒不是為了肉麻。
“我是想說,兒子,”她做出結論,告訴他,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不是不愛交朋友,只是你從來沒有試過去做這樣一件事情。”
“你也不是不肯表達,你只是,需要一個懂得和接受你獨特表達方式的人。”
她話音落地,面色認真中帶著溫柔,一直盯著原泊逐。
原泊逐也看向她。
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講,幾百歲的原泊逐讓一個四十多歲的人開導自己,是很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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