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正短粗的手指捏皺了辦公桌上的講義,看著男生總是成竹於胸的、仿佛掌握了一切的淡漠表情更加火大。
但也只是無能狂怒。
四十中雖然是個出了名的爛學校,但是為了保護未成年人的受教育權,學生退學的程序國家是有嚴格規定的。
如果沒有學生本人手寫的申請書簽字,僅憑監護人出面所辦理的退學是無效的。
王守正拿不出有效申請書,因為宋洲青根本就沒簽過字。
四十中多的是各種原因輟學不念的學生,學校對此從來都是不管的,也就沒有專門的‘退學申請’這一程序。
王守正見識過宋洲青的手段,對方不是能被長輩身份唬住的小孩,這件事他的確不佔理。
辦公室的老師都知道王守正看不慣這個學生。雖然具體原因不得而知,不過都是同事,沒人想得罪王守正,畢竟誰也不想被突然絆一跤。
王守正知道這件事自己沒辦法找回場子了,於是惱羞成怒的拿起辦公桌上的筆筒往男生身上砸,罵道:“還不滾去上課!”
宋洲青輕松的側身躲開,筆筒直直的砸在了他身後一個女老師的背上。
剛剛還死氣沉沉的仿佛除了王守正都是木乃伊的辦公室突然熱鬧了起來。宋洲青諷刺的勾了勾唇,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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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中的早自習時間是6:00-7:25,正式上課時間是8:00。晏寧到校的時候正是早飯時間。
教室裡人不多,晏寧走後門到自己位置坐下,旁邊宋洲青的筆記還是昨天他翻過的樣子。
晏寧伸手用力戳了戳那本在扉頁上寫著‘宋洲青’三個大字的筆記,心道:本少爺這麽主動了,竟然還不來上學,你要氣死我了!
“京城人就是高貴,不用早起上早自習,曠課老師也不管,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何止啊?校長親自迎接、老王都得親自給人搬垃圾桶。”
“羨慕啊羨慕。”
晏寧正想著中午直接去靳洲青工作的地方堵人,幾個男生從後門走進來,陰陽怪氣的聊著天。
明顯針對的話,晏寧當然聽出來這些人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小少爺習慣被人捧著,已經太久沒遇到這麽明顯的當著他的面就敢挑刺的人,一時間覺得有些新鮮。
晏寧重重合上筆記,單手撐著桌子雙足微微用力連帶著凳子一起轉了九十度,而後用肘關節撐在桌面上。
我現在一定很酷。
這個姿勢很裝逼,小少爺很滿意,而後漫不經心的抬眼看向幾個說閑話的男同學。
幾個男生沒想到他會突然轉身,本來就是當面說閑話,也不怕被對方追究。
但是轉學生那張好像漫畫裡複刻出來的臉實在太過精致,黑白分明的杏仁眼純粹乾淨,就這麽直勾勾的看向他們。
雖然昨天已經知道了對方是個男的,但是——他的手指看起來好嫩,眼睛怎麽能這麽乾淨,臉肉嘟嘟的很軟的樣子……
晏寧見剛剛還毫不避諱說自己閑話的人突然都啞了,奇怪道:“怎麽不說話了,你們剛剛不是在說我嗎?”
幾個男生紛紛移開視線,有的假裝看書,有的假裝看窗戶,還有人脖子紅了。
李卓看著旁邊這群人的反應心裡罵了句‘一群慫貨’,自以為爺們的用力拍桌:“說的就是你,娘炮。”
晏寧蹙眉,他雖然不知道娘炮是什麽意思,不過看對方的表情就知道這不是個好詞。
這時前面的張旭回來了,晏寧便問他:“娘炮是什麽意思?”
張旭沒聽到前面李卓的話,於是認真的解釋說:“娘炮的意思就是罵一個男的軟弱怕事,跟個女人似的。”
晏寧聞言眉頭蹙得更深,扭頭看向滿臉囂張的李卓,表情難過而真摯,道:“我十分同情你的母親。”
李卓隻覺得他陰陽怪氣,卻又覺得這不像是一句很明顯的罵人話,生氣的問:“你什麽意思?”
“聽不懂啊。”晏寧故意拉長聲音,慢悠悠的搖搖頭,說,“我現在二十分同情你的母親了。”
李卓當即怒火中燒,猛的從位置上站起身,大步走到晏寧面前,伸手就要去抓他胸前的衣服。
晏寧毫不猶豫的把宋洲青的凳子用力踹了出去,堅硬的木板凳重重的撞在了對方的膝蓋上。
李卓疼得大叫,抱腿原地跳了起來。
剛剛和李卓一起說壞話的男生見狀都暗自慶幸沒有多說話。看著人畜無害,但是能讓老王親自搬垃圾桶的京城小少爺怎麽可能是善茬?
晏寧看著李卓蹦躂了幾下後站起身。
李卓見他朝自己走來,隨手想要抓點什麽防身,隻抓到了一本軟塌塌的草稿紙,虛張聲勢的瞪大眼睛:“你幹什麽?”
晏寧無辜的開口:“拿回我同桌的凳子。”
晏寧說的是實話,他沒有打人的愛好,現在也確實只是單純的想要拿回宋洲青的凳子,畢竟宋洲青是要回來上學的。
李卓防備的盯著他,草稿本幾乎快被他揉成了兩截。不過小少爺真的只是拿回凳子,掏出紙巾旁若無人的仔細擦起了凳子。
仿佛剛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李卓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覺得自己不僅吃虧還丟了臉,惡狠狠的瞪著晏寧的臉,心裡牢牢的記下了這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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