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雪焰驀地停住了腳步。
又是他無法拒絕的提議。
賀橋愛看新聞,常常看各種工作相關的報告,理所當然地更熟悉這類文體。
池雪焰瞬間放棄了出門的念頭。
而且,突如其來地,他有了一絲關於生日的靈感。
他轉身問賀橋:“今天下午有空嗎?”
賀橋對答如流:“晚飯前寫完。”
午後的陽光灑滿這個色彩明麗的家。
賀橋坐在餐桌前,用電腦寫著一名兒童牙醫的年度工作總結。
池雪焰坐在他身邊,跟他解釋一些專有名詞。
按目前的進度來看,再過半個小時就能搞定。
賀橋果然比他更會寫這種東西。
家裡很安靜,只有規律的打字聲,悄然流逝的時光裡,池雪焰漸漸生出一種少有的,對青春的感懷。
因為這是他格外熟悉的一種風景。
只是工具從中學時代的圓珠筆,換成了如今的電腦。
身邊人也從早已記不清長相的同桌,變成了現在的協議愛人。
學生時代經常有各種活動要參加,事後每個人都要交一份感想。
池雪焰當然知道這種文章裡應該寫什麽內容。
可他不願意那樣寫。
他真正的想法總是不著邊際,有時還離經叛道。
所以池雪焰跟當時的同桌達成交易,他給同桌解答一切不懂的難題,同桌幫他寫所有這類需要上交的活動感想。
寫刻板規矩的感想很無趣,但看別人寫刻板規矩的感想,還挺好玩的。
看賀橋用兒童牙醫的口吻寫工作報告,也比看同桌書寫沒有視角的觀展感想,要有趣得多。
賀橋的神情越專注,池雪焰就越想跟他聊些莫名其妙的天。
反正快寫完了。
“你記得上次我說的做測試嗎?”
“記得。”賀橋一邊回答他,一邊繼續打字,“歌友會的門票。”
在池雪焰提起後的第二天,賀橋就將那張段落歌友會的門票給他了,是場內最好的位置之一。
“我覺得你應該猜到我想送給誰了。”池雪焰說,“其實結果也挺好猜的,他沒收下。”
打字的聲音驀然放緩了一些。
賀橋似乎花了幾秒才從牙醫的世界中收回心神,問道:“你是用什麽方式送給他的?”
“通過王紹京。”池雪焰說,“我沒有陸斯翊的聯系方式,但失物招領那天,他加了老王。”
說到這個,他像是想起了好玩的事,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主動將手機遞給賀橋。
“我讓老王用中獎的名義送他門票,剩下的,你自己看吧。”
屏幕中是池雪焰和王紹京的聊天界面,正停留在一張對方發來的截圖上。
賀橋點開截圖,裡面是王紹京和陸斯翊的對話,後者有個很長的備注。
[對恐怖片沒興趣的研究生:這是什麽時候的抽獎?我參加過嗎?]
[SCA酒吧-王:……白送你還不要,我從好友列表裡抽的!]
[對恐怖片沒興趣的研究生:謝謝,不用了,實驗室很忙。]
[SCA酒吧-王:這個歌手最近很火啊,滿大街都是他的歌,一票難求的。]
[對恐怖片沒興趣的研究生:抱歉,沒聽過,實驗室很忙。還有其他事嗎?]
最下方是王紹京發的一串省略號,以及一個“打擾了”的磕頭表情包。
賀橋看完了截圖,聽見池雪焰笑著說:“他告訴我之後,我就跟他開玩笑,問他能不能再試著把人拽去歌友會現場。”
“老王發了一大堆省略號,問我搞這些到底是為什麽。”
“我說,”他頓了頓,“我想看看算命師傅的預言靈不靈。”
無辜的算命先生又背上一個鍋。
所以池雪焰樂不可支道:“然後老王特地發了條語音消息來,很大聲地讓我滾蛋。”
“我覺得他以後每次聽見算命這兩個字,可能都會想罵人。”
池雪焰講述時,笑得眸中落滿午後的陽光,賀橋便也笑起來。
寒風漫過莫蘭迪綠的窗框,冬日與春色在這裡交織更替。
賀橋想起唯一懸而未決的細節:“那張票呢?”
“老王送給一個酒吧常客了,她以前喜歡過段若的歌,後來畢業工作,沒時間再關注這些,剛剛知道他用新名字復出。”
池雪焰說:“也算是老歌迷,符合這場歌友會的主題吧?”
“嗯。”賀橋應道,“這張票去了正確的人手裡。”
這像是一個完美的結局。
文檔裡同時落下最後一個句號。
賀橋將電腦往後稍推了一些,提醒道:“寫完了。”
片刻寂靜中,池雪焰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先放下了那份終於完工的年度總結,問他:“你覺得,他們的相遇是不正確的?”
這明明是小說裡的兩個主角。
在發現他們倆之間的軌跡越來越遠,甚至可能永遠不會再有交集之後,池雪焰一度還感慨過,他實在有一點反派天賦。
這次什麽都沒做,也莫名其妙地拆散了一對本該相愛的主角。
賀橋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他:“也許書裡的他們不這樣覺得,但在我看來,是的。”
他跳過了陸斯翊的部分,隻提起另一個主角:“段若最初喜歡的應該是其他人,可後來,他自己放棄了這種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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