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答案。
於是池雪焰笑著收回視線,同他一起前往餐廳。
秋日的馬路邊,兩道衣角在風中翻飛。
其實他不確定賀橋到底想不想看電影。
無論是下午的爛片還是晚上的好片。
池雪焰在很多時候,都不知道賀橋說的話是真是假。
反正,他會統一當作真話處理,這樣比較省心。
大概是出於那份沒有來由的信任。
而且,池雪焰了解自己的結婚對象,知道對方會在真正想要拒絕的時刻,不動聲色地表達出來。
他沒有拒絕看電影,至少證明不討厭做這件事。
神秘的穿書者賀橋身上有許多未解的謎題,所以對一些事,也許有著必須隱瞞或撒謊的理由。
池雪焰早就習慣了這一點。
無論如何,今天是他很喜歡的一天。
希望賀橋也是。
夜晚的客廳,燈光熄滅,只有電視機閃爍的熒幕光。
畫面中,一片幽暗的醫院大樓裡,身型肥胖的保安手裡捧著一紙袋爆米花,腋下夾著一個手電筒,慢吞吞地踱步巡邏。
電影裡氣氛緊張,明顯將有危險發生,沙發上的池雪焰卻神情輕松,隨手抱著靠枕。
等危險終於降臨,保安瞪大眼睛倒在了血泊裡,他才心滿意足地喝了一口柚子汁,對身邊的另一個觀眾道:“每到這時候,老王就會被大家丟過去的爆米花淹沒。”
賀橋聽得很專注:“他扮成保安嗎?”
“對,他說看來看去,自己還是最適合扮這個角色。”
“那你呢?”
“醫生,我習慣這身衣服了。”池雪焰說,“大部分人都會穿全新的白大褂來,還會帶上特製的道具手術刀。”
“手術刀?”
“嗯,就跟剛才劃過保安脖子的那把差不多。我也有一套,是塑料的。”
池雪焰本想去房間裡拿來給賀橋看,最近他一直住在這邊,很多東西都陸續搬過來了。
但他今晚又被軟綿綿的沙發俘獲,不想動彈。
所以,正要起身的他猶豫了一秒鍾,就決定放棄,最終只是換了個姿勢。
沙發巾被輕輕扯動,不知不覺間,他離坐在身邊的賀橋更近了一點。
這是個懶洋洋的周末夜晚。
賀橋卻坐得很端正。
幾乎有點過分端正。
電影裡,凶手悄然離去,停車場地上的血跡漸漸流淌蔓延,大樓外開始飄零潔白的雪花,伴著甜蜜雀躍的配樂,一墜地就成了髒兮兮的黑。
在反差鮮明的色調裡,賀橋似乎對這部氣質特殊的經典恐怖片頗感興趣,問了池雪焰許多問題。
池雪焰全都回答得很認真。
“下次你可以一起過來玩。”他想了想,“不過今年快結束了,要等明年才會再辦聚會。”
秋天將到尾聲,今年剩下來的日子裡,還有一個很受年輕人喜愛的節日。
池雪焰突然被電影裡的冬日氣氛提醒了。
他問賀橋:“我沒記錯的話,你的生日是不是在平安夜?”
他應該是沒有記錯的。
因為領證那天,連辦理登記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調侃了一句:“你們倆的生日很特別,寫在一起看上去好般配。”
池雪焰的生日是二月十四號,而賀橋的生日是十二月二十四號。
情人節和平安夜。
即使不刻意去記,也很難忘記。
只不過,這是“賀橋”的生日,池雪焰不確定賀橋會不會把它當作真正的生日來慶祝。
為了不在家人面前露餡,他覺得大概率是會的。
反正在這種一年一度的重要日期裡,無論賀橋打算怎麽過,他都會盡量配合。
賀橋應聲道:“是平安夜。”
然後,他看見池雪焰點點頭,將目光重新移回屏幕上。
關於生日的對話戛然而止。
他沒有再往下問了。
比如,準備怎麽過生日。
又或者是,要不要一起過生日。
《SCALPEL》的確是部異常精彩的恐怖片,比下午時賀橋完全沒看進去的爛片要好得多。
可在雪花紛飛的屏幕面前,平安夜這三個字,像丟進水面的小石子,漾開一圈圈心不在焉的波紋。
賀橋又開始注視那些與電影無關的事。
茶幾的玻璃台面,黑色的遙控器,淡黃的柚子汁,封面精美的童話集,不斷變幻的熒屏光倒影……
還有身邊人神情專注的側臉,搭在抱枕上的白皙手指。
這好像是一種無法自製的思緒飄零。
當對方在身邊的時候。
沙發不同於影院座椅,沒有扶手的阻隔,沒有被固定的距離。
彼此的肩膀似乎隻隔了幾厘米。
隨著池雪焰常常捉摸不定的動作,僅有的幾厘米也時而歸零。
令賀橋想起傍晚時人潮熙攘的商場裡,在他掌心中認真研究著婚戒的那抹體溫。
如同拂過耳畔的羽毛。
捎來羽毛的風卻渾然不覺。
時間流逝,電影裡出現了第二個被害者,凶器是一塊對醫生而言很常用的寫字板,但這裡的材質特殊。
當異常尖銳的金屬邊緣劃開皮膚,身邊人倦懶的姿態似乎下意識地端正了一些。
緊接著,池雪焰側眸看他,眼神中閃爍著一種明亮的色彩:“這是第一部 裡我最喜歡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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