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彼此心照不宣的思緒裡,賀橋沒有反對:“好。”
池雪焰放下暖融融的小毯子,從沙發上起身,同時提醒道:“這段時間診所特別忙,我今天下班應該會比你晚,可以不用等我一起回家。”
很多人會在過年前一兩個月,騰出時間把自己和家人的牙齒問題處理好,安心迎接新一年的到來,也能更好享受一年裡難得的團聚時光。
他走向辦公室的門口,正要推門離開,聽見身後的人認真地問:“那我可以等你一起回家嗎?”
聽賀橋這樣問,池雪焰便笑了,輕輕按下門把手:“隨你。”
門鎖轉動,坐在外面的秘書禮貌地喊了一聲“池先生”,習慣性迎上去送他進電梯。
熟悉的背影即刻消失在視野裡,轉而出現在窗口。
穿得很休閑的紅發青年離開寫字樓,腳步懶散地穿過馬路,走進對面的大樓。
日色浮動流轉,馬路上光影變幻,人流如織,太陽漸漸西沉。
直到黃昏將天空變得多彩,昏暗的美麗浸沒整座城市,淌過步履匆匆的行人與始終熱鬧的咖啡廳,將瓷白的咖啡杯邊緣也染上異彩。
穿著一身黑色大衣的男人離開寫字樓,手中提有一個禮品袋,腳步沉穩地穿過馬路,走向對面。
他第一次走進這棟大樓。
按照樓層指引,電梯在牙科診所在的那一層停下。
他走出電梯,前台的員工聽見動靜,抬頭禮節性地問道:“您好,請問您有預約嗎?”
現在是加班時間,只剩幾位醫生還在診室裡忙碌,都是在處理牙齒狀況比較複雜的病人。
都這個點了,照理來說,應該不會有新的客人過來。
而且這位先生沒帶小朋友,看著又不像是會害怕普通醫生的那類成年人,再加上手裡還提著禮物。
是走錯樓層了嗎?
前台一邊不動聲色地欣賞帥哥,一邊也在心裡好奇。
陌生的訪客語氣十分溫和:“我沒有預約,是過來找人的。”
前台了然地點點頭:“好的,您是要找哪位醫生或者病人呢?有幾位醫生現在已經下班了哦。”
他回答道:“我找池醫生。”
這裡只有一位姓池的醫生。
所以她應得很快:“池醫生在八號診室,沿這條走廊過去就可以看到指引的,他應該快要下班了,您可以在診室外的休息區裡稍等一下。”
陌生的男人溫文爾雅地向她道了謝,轉身走進長廊。
這會兒沒什麽事要做的前台盯著這道背影,還有他手中包裝精致的禮品袋,忍不住想,池醫生不愧是她見過最帥的牙醫,連朋友的顏值都非同一般,跟他很搭。
她這樣想著,忽然間瞪大了眼睛。
被好多同事暗戀過的池醫生今年剛結了婚,而且毫無預兆,一度讓好幾個同事在背地裡心碎。
大家分到了味道甜蜜的喜糖,但沒有人見過他的另一半,只知道伴侶是男性,也從來沒聽他主動提起過自己的結婚對象。
……她是不是全診所第一個見到的人?!
相較臨近下班時冷清的前台,有幾間亮著燈的診室裡依然有熱鬧的人聲。
賀橋走到八號診室附近,門沒有完全關上,隱約傳出一道熟悉的聲音。
但那裡面夾雜著一絲平日裡很少聽到的柔軟。
透過房門的縫隙,他看見池雪焰穿了一身白大褂,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
他似乎剛解決了一顆藏得很深的牙齒,在跟身邊松了口氣的家長講後續護理的注意事項,抽抽噎噎的小朋友被大人抱在懷裡,不忘跟溫柔的牙醫揮手道別。
小朋友一直在跟他招手,仿佛戀戀不舍,又實在很想離開這個有好多恐怖工具的地方,目光裡充滿掙扎。
池雪焰眸中的笑意便愈發濃鬱,襯得窗外黃昏也黯淡下去。
最後,他也向小朋友輕輕招手,語氣柔和地叮囑道:“以後要好好刷牙,拜拜。”
剛拔了牙的小朋友回頭看著他,含含糊糊地說:“我記住啦,拜拜哦。”
他目送家長帶著小孩離開,視線隨之移向門口,恰好看見那道等待的身影。
同在診室裡的助理正在收拾用過的器械,瞥見站在門口的陌生男人,面露詫異:“這位先生,您是來……”
沒等他問完,身邊的池醫生笑著打斷:“這是我先生,來等我回家。”
於是助理也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他一定是全診所第一個看到池醫生丈夫的人!
持續震驚中的助理,沒多久就被迫結束了自己今天的加班,失去了當電燈泡圍觀的機會。
因為池醫生說他來處理剩下的事。
池雪焰獨自收拾診室的時候,賀橋在一旁安靜地等著。
他看著他戴上新的橡膠手套,去清理器具和牙椅,流程漫長繁瑣,神情始終很認真。
賀橋每天都能看見他穿著白大褂出現在窗前,卻是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到這樣的他。
有一種難以用語言描繪的特殊感受。
他唯一能描述出來的心情,是這麽穿很好看,仿佛天然就該這樣。
耀眼的紅與潔淨的白,肆意的張揚與專注的溫柔。
只是那份少見的溫柔有特定的對象,現在已經被極乾脆地收回。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