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晟哐哐轉了回去,戴子明站在江予桌邊,默默給他比了個大拇指:你是這個。
除了陳繁攢局的紫金會所,申城大部分高檔消費場所在東城區,申城最大的地下賭場和拳場就藏在東城區某個不起眼的酒吧後門。酒吧後門一關,所有的喝彩和怒罵,掌聲和口哨聲就被嚴嚴實實堵在門後,絕對流露不出一點端倪。
擂台上剛結束一場,勝方的歡呼喝彩,敗方的噓聲怒罵險些掀翻房頂。燈光聚集的擂台站著一個高挑勁瘦、寬肩窄腰的俊美少年,淋漓汗水從流暢鋒利的下頜滾落,裁判模樣的男人拉著少年的手舉高,費力地大聲說著什麽,盡數被觀眾席高昂的歡呼湮滅。
沒有賁張的肌肉,也沒有誇張的兩米身高,但從他的對手在擂台摔倒不起的瞬間,沒有人再對這個沉默陰鬱的少年發出噓聲。
莊斂跳下擂台,穿過觀眾席去了後台,有個長得賊眉鼠眼的瘦小男人追上來,“我操,剛才那場真的絕了!你真的是第一次來打?可以啊看著這麽繡花……”
莊斂面無表情地往手腕上纏彈性繃帶,沉鬱漆黑的瞳仁冷冰冰地盯著男人,在光線不足的後台顯得潮濕而陰暗,像環伺在黑暗中的惡魔,讓人毛骨悚然。
男人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最後呐呐閉上了嘴,將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他忽然想起剛才這人在擂台上展現出來的爆發力,耳邊似乎響起讓人牙酸的拳頭砸在肉.體上的悶聲。
有人湊上來遞煙,莊斂咬著煙嘴側臉,打火機的光照亮他掛了彩的唇角。他沉默地抽了會煙,然後撿起地上的包,乾脆利落地拉開拉鏈,拎著肩帶將張口的包懟男人面前,抬了下下巴。
男人笑了笑,將兩遝捆好的紅色鈔票丟進包裡,眯起眼睛問他,“下次還來嗎?”
“嗯。”莊斂拉好包,隨意挎在肩上。
後台的人目送他從酒吧後門離開,剛才給他遞煙的人低聲問那個賊眉鼠眼的男人,“老大,要不要我們……”
他們這種地下拳場,誰的拳頭硬誰才是這裡的規矩,像這種來打黑拳的,一沒背景二還是初次接觸黑拳,還這麽狂,總會被教訓一頓。
老大意味深長地瞥這個人一眼,“你知道他是誰嗎?”
“誰啊?”
“莊家那個流落民間的少爺。”老大嘖嘖搖頭,“他這種人,來這裡打黑拳,目的可不簡單啊。”
莊斂吐出一口綿長的煙,將煙頭按進路邊垃圾桶頂部的小凹槽,掐了陳繁的電話,上了路邊一輛出租車。
電話被掛斷,陳繁陰沉著臉,半晌後起身猛地砸了手機,“老子真他媽給他臉了!媽的一個雜種敢掛老子電話?”
包間裡坐著十幾個公子哥,全都面面相覷,幾個女孩如坐針氈縮在沙發上,不敢吭氣。
只有秦晟坐在不顯眼的角落,淡淡提醒道:“陳繁,他是莊曜的親生哥哥。”
提到莊曜,陳繁臉色好了一些,他攢這個局隻知會了莊家的幾個哥哥姐姐,沒有知會莊曜。那幾個哥哥姐姐不屑於來這個局,但難保這句話會傳到莊曜耳朵裡去。陳繁最後說:“他也配當莊曜的哥哥?也不撒泡……”
他想起莊斂和莊曜是雙生子,訕訕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
有人撿起被摔在地上的手機放茶幾上,陳繁皺著眉說:“晦氣死了。要不是小曜老子會請他這種人?給老子提鞋都還不夠格。不好端端在外面待著,回來幹嘛?”
秦晟起身拿了杯酒,擋住了臉上的表情。
戴子明在三人小群裡艾特他:秦哥怎樣啊?結束了嗎?結束了來我們這兒續攤啊。
秦晟:你們開始多久了?
戴子明:才剛開始。小魚還沒到,他走到校門口發現忘拿東西了。
秦晟:我過來。
江予走出校門才看見群裡的消息,心裡納悶秦晟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想了想打算等他到了再問他。
從學校門口到燒烤攤要經過一個小巷,江予拐去另一個街角買奶茶,出來的時候兩隻手都提著兩三杯。折回去的時候經過那條漆黑的小巷,忽然聽見裡面傳來拳拳到肉的撞擊聲,伴隨著幾道吃痛的悶哼。
高昂的叫罵聲傳出來:“我操你媽!”
每所高中附近都不可避免地有混混晃悠,更何況崇英大部分學生家裡都有錢,是那些混混最喜歡宰的肥羊。
江予淡定側耳聽了一會,將奶茶放在地上,順手抄起一塊板磚,打開手電筒,手電筒的光把漆黑的小巷照得通亮。
巷子裡一共有五個人。
四個流裡流氣的混混,有一個捂著肚子躺在地上□□,另外三個人一人拿著一根手腕粗的木棍圍著一個略顯眼熟的男生。
燈光顯然打得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幾雙眼睛齊齊看向江予。
江予:“……”
就,和木棍比起來,板磚好像挺吃虧的。
江予尷尬得下意識碰了碰助聽器,然後和那個眼熟的男生對上了眼。
標志性的陰鬱眼,冰冷桀驁的五官,瘦削下頜,挺拔身高,洗得發白的短袖,以及燈光的映射下清晰可見的肩胛骨。
一看見這張臉,江予就想起了那隻被傷透心,無家可歸只能淋雨的可憐小狗。
莊斂。
莊斂怎麽在這兒?
難怪秦晟這麽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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