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中,聞老先生停下腳步,微微偏過頭,並沒有正面回復,而是說,“那個可憐的孩子曾經來找過我,尋求過聞家的幫助。”
聞老先生模棱兩可的回復顯然讓莊家的情況雪上加霜。
錄音中,原本還有當時守在莊曜病房前幾個男生的聲音,從這件事爆發出來後,他們第一時間被父母派來的人抓了回去,沒人出來指認他們,因此僥幸逃過一劫。
陳時越在大眾眼皮子底下被警方帶走,股市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波及,因此,陳家為了快速穩定股市,話裡話外都在明示陳時越被莊家算計。
莊家這兩年起來的勢頭太猛,動了其他人的蛋糕,包括陳家,早就對他們心生不滿。
但陳家的這個舉動將暗生的嫌隙擺到了明面上來,再加上有人在暗中攪混水,陳時越被暫扣警局,陳繁在家裡沒有發言權,兩家只差最後的撕破臉皮。
午休的時候,江予沒待在教室,而是帶著書偷偷溜了出來,戴子明也跟著他,兩人一塊兒找了個地方歇下來。
崇英種了許多紫藤花,有一條紫藤花長廊,這會都在午休,再加上紫藤花的花季過去,長廊的地方有點偏僻,江予和戴子明到的時候,這裡只有零星幾個人,兩兩湊一起,小聲地討論著題。
江予有些困倦,找了個乾淨的地方躺下來,將書壓在頭下,頭頂貼著戴子明的大腿,閉著眼,昏昏欲睡。
戴子明低了下頭,看見他被長廊頂部紫藤花縫隙灑下來的陽光照得不舒服地皺起眉,抬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長廊頂部。
很快,他重新低下頭,用手托著江予的頸部,抽出了被他當成枕頭的那本書,往他那邊靠了靠,讓他能枕在自己腿上,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替他擋住了陽光。
江予眼珠子在戴子明手底下骨碌碌轉了一圈,安安心心睡了過去。
過了十來分鍾,秦晟單穿著校服襯衫出現在長廊,無聲地與戴子明交換了個眼神,伸手摸了下江予的額頭,將搭在手臂上的衣服蓋在他臉上,沒鬧醒他。
戴子明騰出了手,托著江予的後頸,讓秦晟坐下,悄無聲息地換了個人讓江予枕著,確定江予呼吸依舊勻稱,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後,坐在秦晟身邊,揉著發麻的大腿,壓低聲音說,“秦哥,情況怎麽樣?”
秦晟上午沒來學校,他們都知道為什麽。
“沒秦家什麽事了。”秦晟也壓低了嗓音,垂眸看了眼藏在衣服下呼吸的江予,淡淡地說,“現在……是狗咬狗。”
“笑死。”戴子明樂了,他對莊家和陳家都沒什麽好感,樂得看戲,片刻後,他突然說,“那什麽,莊斂。”
說到這,戴子明明顯頓了下,顧忌地看了眼江予,看見他依舊在熟睡,才繼續壓著聲音說,“他醒了嗎?”
網上鬧得這麽沸沸揚揚,但那些記者進不去莊斂的病房,沒人知道他醒沒醒。
“沒醒。”秦晟微微皺了下眉,“藥有點重。”
“……操。”戴子明有些唏噓,“太慘了。”
戴子明在知道莊斂出車禍並不是因為他們之後,心裡可恥地感覺到了輕松,現在是真情實感地覺得他慘,到哪兒都爹不疼娘不愛,心臟最後還被覬覦,就像……他活著,就只有這個作用似的。
當然,這不是他能傷害江予的原因。
這一點,戴子明拎得很清。
紫藤花長廊太靜謐,他們說話再小聲,也有可能被其他人聽到,所以他們都沒再談論這件事,一起安靜坐著,直到枕在秦晟腿上的江予動了動。
衣服微微滑落,露出半張睡得紅撲撲的面容。
太陽光照著,江予睜眼睜得有些艱難,秦晟低頭看了他一眼,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江予先習慣性抬手摸了下耳朵裡的助聽器,再在秦晟手心下眨了眨眼,感覺眼睛適應了,就推開了秦晟的手,打著哈欠,困困頓頓爬起來坐著。
他昨晚沒怎麽睡,上課的時候又想聽課,勉強堅持著沒打瞌睡,現在又隻睡了一會,明顯沒睡夠,江予靠著秦晟的肩慢慢醒神,有氣無力似的,問,“秦哥,你什麽時候來的?”
“剛來。”秦晟低聲說,“沒睡夠?”
“……嗯。”江予反應有點遲鈍,“還有多久上課?”
戴子明插話,“十分鍾。”
江予很快“哦”了一下,直起身,揉了揉眼睛,艱難撕扯回來神智,緩緩舒了口氣。
秦晟和戴子明都看著他。
莊斂現在在秦家的醫院,戴子明以為江予看見秦晟來了,會找他問問莊斂的情況。
但江予什麽都沒問,揀起放在一邊的課本,站起身,將衣服還給秦晟,撞見他們的目光,頓了一下,很快就想到了秦晟和戴子明會這麽看他的原因,斂著眼神思索了片刻,問他們,“現在不走嗎?”
看起來似乎真的不關心莊斂了。
“走!怎麽不走?”戴子明趕緊說,撞了一下秦晟的肩,“走了秦哥。”
秦晟乜了他一眼,率先起身走到了前面,手臂上還工整地搭著衣服。
戴子明笑嘻嘻湊過來摟住江予的脖頸,一起跟了上去,江予眼睫顫了顫,一言不發。
其實他睡得沒有那麽沉,秦晟和戴子明說話的時候他就醒了,當然……也聽到了他們說莊斂還沒醒。
那,莊斂應該還不知道他拜托聞老先生轉達的那些話。江予默默地想,跟著戴子明一起加快了步伐,跟上了秦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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