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晟現在也只是個高中生,江予可以求他在同齡人之間順手幫幾下莊斂,但這次顯然被牽扯進來的不是十來歲的高中生,秦晟鬥不過他們。
現在還能救莊斂的只有……
江予跑得呼吸有點急促,腦中驀地閃過一張儒雅斯文老先生的臉。
聞老先生。
——莊斂曾經告訴過他,聞老先生想要的繼承人是他。
可是如果莊斂瀕死,聞老先生會救他嗎?聞老先生原本就和莊家人不對付,莊斂說到底,身上留著的還是莊家人的血。
出租車在小區門口轉悠,試圖拉個客走,江予一出去就有幾輛出租車停在他面前,他隨便上了一輛,上車之後才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聞老先生的地址。
出租車也是這片地區的老油條了,從後視鏡掃一眼他身上的校服就知道他是崇英高中的學生,問他,“去哪兒啊小同學?回學校嗎?”
“不……”江予說,突然想起莊斂曾經告訴他他在紫金會所下面的酒吧打黑拳,而那個地下擂台背後的人是聞老先生,立即告訴司機,“去紫金會所,快。”
不能再等了。
萬一聞老先生不打算救莊斂,莊斂的心臟就要被拿走了。
幸好這個點還沒到晚高峰,四十分鍾後,江予從出租車上跳下來,仔細尋找莊斂說過的那家酒吧後門,最後終於在經過一個垃圾桶時看見了藏得很嚴實的酒吧後門。
江予緊繃的心弦才放松,就又懸了起來。
他看見酒吧後面稀稀拉拉守著幾個人,都夾著一根煙吞雲吐霧。他們神情和姿態都很放松,但眼睛卻隱晦地觀察著周圍。
他們在守衛。
江予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和這裡格格不入,有些忐忑地頓了頓,鼓起勇氣就要往裡面走,卻被人叫住了。
“哎你先站住。”離他最近的那個人打量了他一眼,突然露了個不太正經的笑,“長得這麽嫩,還是高中生?”
“……”江予有點被嚇到了,不動聲色往後退了一步,警惕地睜圓了眼睛瞪著他。
“小朋友,這可不是玩的地方。”那個人見他這模樣感覺有點好笑,沒逗他了,說,“好奇的話讓你家長帶你去前面買票,快走。”
江予醞釀了兩秒,說,“我找人。”
那人小眼睛覷著他,沒吭聲。
“我找聞老先生。”江予說完頓了頓,補充說,“……還有莊斂。”
如果這個人是地下擂台的人,他就不可能不知道這兩個人。
“……你等著。”果然,那人聽到這兩個名字後,就收起了臉上吊兒郎當的表情,認認真真地看了會他的臉,和另一個人耳語了幾句什麽,兩人最後一道看了他一眼,隨即,前者推開酒吧後門進去了。
他進去之後徑直走向看台最後方,在一個滿頭銀發、溫文爾雅的老先生身旁躬下了身。老先生微微偏過頭,露出了臉,赫然就是聞老先生。
江予看見那個人這一系列動作就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但他本來以為只能在這裡等和聞老先生聯絡,沒想到那個人再出來,就是直接跟著聞老先生出來的。
“!”
江予沒想到聞老先生會在這裡,猝不及防見到他有些緊張。
聞老先生依舊是溫和含笑的模樣,扶著銀白手杖走近,歲月沉澱過後的眼睛溫柔地注視著江予,慈和地說,“又見面了,孩子。”
“您記得我?”江予下意識說,然後想起正事,“那您知道莊斂——”
聞老先生雙眼含笑看著他,江予話音就漸漸弱了下去,最後徹底消失,他很快明白過來,手指摸了下軟腮,輕聲說,“您知道啊。”
在見到聞老先生前,江予可能還會再追問一句他會不會救莊斂,但在見到聞老先生之後,他就知道了答案:聞老先生不會不管莊斂。
“他是個可憐孩子。”聞老先生突然說,卻沒有看著江予。
江予抿了下唇,沒接話,片刻後猶豫著問,“您知道,莊斂會出車禍嗎?”
聞老先生微微笑了下,沒有回答,與江予錯身走了。
江予正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去時,聞老先生轉過身,溫和地問他,“要陪我走走嗎,孩子?”
於是江予快走了幾步,沉默地跟了上去,故意落了半步,沒和聞老先生並行,就在他以為聞老先生不會回答他的問題時,他聽見聞老先生反問他,“你想聽到什麽答案呢,小魚?”
聞老先生會知道他的名字和昵稱並不奇怪,江予斂著濃卷的眼睫,沒有說話。
“那個孩子不太會愛人。”聞老先生自顧自地說,“我聽說,你們認識是因為你給他送了把傘是嗎?”
江予動了動嘴唇,還是沒說話,只是悶悶地“嗯”了一聲。
“他傷害了你,所以你不喜歡他是對的。”聞老先生繼續說,“就算後悔那天給他送了傘,你也沒錯。”
“我沒有後悔。”江予突然說,“我從來沒後悔那天晚上給他送了傘。”
他說著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所以,我也不會原諒他。”
聞老先生停下來,微微偏過頭看著他。
“他車禍前給我打了個視頻,我沒有接,所以有點愧疚,想來找您救救他。”江予說,“我不喜歡他,甚至有點討厭他,但是我也不想讓他死。而且我知道他為什麽會死,所以如果我選擇袖手旁觀,我就會背負這個罪惡感一輩子,那樣活著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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