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莊斂低頭替他纏上,動作間手指不斷碰到江予皓白雪膩的手腕,拇指克制地輕顫,忍住了扣上它的衝動。
“狗牌”纏好了,江予盯了莊斂一會,突然站起身,彎著腰,伸出戴著“狗牌”的那隻手,一言不發地拍了下莊斂的臉。
沒帶什麽羞辱性,但莊斂很興奮,漆亮的眼眸殷切地看著他,面容終於重新浮現了些許血色,他重重咬著唇,“寶寶,再重點。”
江予卻不為所動,只是不輕不重拍著他的臉,說,“想要嗎?”
江予背著燈光,眼眸比平時看上去要深許多,足以讓人忽視微紅的眼眶。他居高臨下俯視著莊斂著了迷的眼神,說得很慢,“以後,就用這個代替你自殘的痛好不好?”
第122章
狗牌吊墜掛在江予的手腕上, 跟著江予的動作,一下一下拍打著莊斂的臉。莊斂眼中的迷戀很深重,嗓子啞澀,說, “好。”
江予就著這個姿勢俯視著他, 很快就直起身,說, “我好困, 陪我睡會兒吧,莊斂。”
不等莊斂回答, 江予就主動爬上了莊斂的床, 抱著莊斂的腰身,佔了莊斂一半床位。
病房的燈也很快滅了。
莊斂埋在江予的頸窩, 江予頸窩被溫熱的呼吸吹拂, 敏感地細微哆嗦, 但他還是抱緊了莊斂,沉默地掉著眼淚。
莊斂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他還活著,沒有像他夢裡那樣死去,他和莊斂的緣分也絕不會斷在今天。
江予沒有睡著, 莊斂也沒有,感受到他的淚, 試探地探過來,直到發現江予不阻止他,才珍重地吻走他的眼淚, 他不知道江予為什麽要哭,只能捏著他的耳垂哄他, “寶寶,不要哭。”
江予沉默地摟緊了他的脖頸,咽下抽泣。
“假的。”他忍耐著泣音,喉嚨有些澀痛,緩慢,但堅定地說,“莊斂,我不會死。”
也不會再離開你。
良久,莊斂和他相貼的胸腔遲遲傳來輕輕的震動,“……嗯。”
“謝謝寶寶。”他低聲說,似乎只是把這句話當成江予的安慰。
江予深深吸了口氣,沒再說下去,他靠在莊斂懷裡閉著眼睛,面頰因為哭泣變得緋紅滾燙。
他的呼吸漸漸勻靜下去,但他始終沒有睡著,助聽器也扣在耳朵裡,病房內很快陷入靜謐,直到外面的第一束天光照射進來。
江予沒有睜眼,等徹底大亮的時候他才睜開眼皮,他剛睜開,就看見了莊斂那雙漆冷的眼睛。
莊斂背對著窗外的光側躺,猜疑鬱然地俯凝著他的面容,眉宇中拓著些微陰晦,模樣看上去和昨晚不太一樣。
——似乎有些分裂。
但在江予睜眼的刹那,莊斂就收斂起了眉宇間的情緒,眼睛卻依舊深黑,他看著江予,溫馴地朝他彎了彎唇,“寶寶。”
江予眼皮微微紅腫,不太舒服地緩緩眨了兩下,才從病床上爬起來,進了衛生間。
衛生間有備好的洗漱用品,江予洗漱完了之後掬了兩捧冷水敷臉上,直到感覺清爽之後,才摸索著關上了水。
手邊同時遞過來了一張乾淨的毛巾,江予頓了下,知道是莊斂,沒睜眼,接過來擦乾淨臉上的水,才轉頭,把毛巾還給他,說,“吱吱和秦銘哥今天中午的航班,我要去接機。”
“好。”莊斂說。
“你好好養病,我會把請柬給你送過來。”江予抬手勾了勾莊斂脖頸上的銘牌吊墜項鏈,說,“我等會要回去了。”
莊斂依舊只是看著他說“好”。
江予給爸媽發了短信,告訴了他們他在哪兒之後,又待了兩個小時,等他們發來短信說已經到了醫院門口,才離開了病房。
莊斂目送他離開,眼中的溫馴迅速被冰冷無溫的猜疑和嫉妒替代。
他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走了。
莊斂嫉恨地想,幾乎摳爛了手心。
今天一起回來的不止江稚和秦銘,還有小舅一家和姥姥姥爺;大舅舅一家也從燕市趕來,一夥人商定好了時間,前後腳落地。
江先生和文珊女士開的7座SUV,接不了所有人,秦家倒是派了車來接,估計要比江予他們的車先到機場。
江予上車的時候故意避著江先生和文珊女士,不想讓他們看到他哭過的眼睛,但他一看到他們,眼睛又開始泛起了淚花。
聞老先生說,他死後,他的家人們都在等他回家。
在還沒恢復記憶的時候,江予就曾經因為這句話傷心低落了許久,更枉論現在他已經全部都想起來。
——在他出車禍的那一天,他找借口出門去見莊斂。
因為他要正式帶莊斂去見他的家人,所以他要陪莊斂去挑他送給他父母的見面禮。
那一天沒有任何特別,也沒有任何征兆,對於他的家人們來說,他真的只是像平時那樣出了一趟門,從此之後就再也沒回去過。
他們一直在等他。
莊家人隱瞞了他的死亡,他們也許已經猜到了他的死亡,又或許不願意承認。
他的死讓所有愛他的人都飽受折磨。
江予心裡難受,眼睛通紅,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他小心翼翼地張開唇呼吸,刻意放輕沉重的呼吸,又癟著嘴忍著抽泣,默默對著車窗抹眼淚。
江先生和文珊女士原本在說話,半晌沒聽到小兒子耍寶插嘴,於是瞟了眼後視鏡,正好看見他在抹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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