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人小心謹慎慣了,早就習慣偽裝,用更曲折、更委婉、更不易被發現的方式去達成自己的目的,而不是明刀明槍地來。
尤其是有了楚太太這個身份之後,薛露更不會輕而易舉去做一些冒險的事情。用她的說法就是,這沒必要,也不值得。正因如此,她的地位才十年如一日的穩固。
但現在,謹慎慣了的人居然都開始對他上次的提議心動,可見事情有多麽危急了。
薛大山立刻跟著著急起來:“我就說那小崽子是個阻礙!妹子你放心,我這些年錢也不是白花的,早就結識了一幫信得過的兄弟,只要你說一聲,我那幫兄弟二話不說就解決了他!咳,當然,錢要給夠。”
他眯起的眼睛裡露出殺氣騰騰的光。
任何阻礙他“錢途”的人,都是他的死敵。
這一次,薛露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拒絕,她的面色陰晴不定,最後徹底下定決心:“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楚燈身上有一筆值錢的股份,大山哥你說,會不會有人對他的身價心動,鋌而走險出手綁架……”
薛露說話時,還是一副擔憂的口吻。
可她話語中的暗示已經十分明顯。
薛大山立刻聽懂了。
他捏了捏拳頭,骨節咯吱作響:“當然會有人心動了!只要綁了這隻肥羊,以後一輩子都吃喝不愁……”薛大山說著笑起來,“要是出了什麽意外,綁匪選擇撕票,那也是很正常的吧!”
薛露是個相當有執行力的人,事前百般猶豫,下定決心之後就會立刻去做。宛如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她的心情竟然奇異地有些放松。
就在這時——
哢嚓。
一聲極輕微的樹枝斷裂的聲音響起。
薛露耳朵一動。
她猛然看向不遠處的樹叢,神色驚變。
“——誰在那裡?!”
在她開口時,薛大山就已直奔過去。
他二話不說就抓住了藏身在樹叢後的年輕女子,在對方反應過來想要跑路之前,用力一拽,就將人生拉硬拽地拖了出來:
“——別想跑,你給我過來!”
——所有的這一切完全是出自他絕不允許其他人聽到他們密談的本能反應。直到他意識到這是在醫院裡,他們根本不可能悄無聲息殺人滅口,他才後知後覺地松開手,一臉悻悻地看向薛露,不知所措。
……完了完了,剛才他們說的那些是不是都被聽到了?現在他們該怎麽辦?
薛大山看過去時,卻發現薛露的反應不太對勁,對方驚訝地盯著被他拖出來粗暴地甩到地上的年輕女子,直接愣住了。
她的反應看上去可不像是遇到陌生人,薛大山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也是一愣。
這張臉,好熟悉啊!這不是那個、那個不久前他在新聞裡看到過的方家大小姐嗎?
這世界上居然能有這麽巧的事???
“怎麽是你?不對——”他心中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見薛露沉下了臉,“你跟蹤我?”
方妙語坐在地上,胳膊上還有被薛大山掐出的印痕,腿上也被拖拽出了點點汙泥,不久前車禍未愈的傷口滲出血跡。但她對這一切都毫無所覺,只是仰著頭,呆呆地望著面前的人,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聽到薛露的話,她情不自禁就是一抖。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好奇……”
這段時間,她一直被家裡人監督著在病房裡養傷,不被允許去見楚耀。
她已經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誤會。當時她之前會相信那麽離譜的謠言,純粹是因為當時腦袋被酒精侵蝕了,神智不清醒,最後出車禍當然也不怪楚耀。
但她爸媽卻不這麽想,不僅撤資中斷了和盛名的合作,這些天還反過來狙擊盛名。
這讓方妙語心中一直愧疚難安。
安分了好一段時間,好不容易逮到父母都去了公司,她才悄悄溜出病房。想到之前聽說楚天成也在住院,她就想先去探望,說不定還能剛好撞上楚耀呢。哪裡想到,居然恰好撞上了行色匆匆下樓的薛露?
當時薛露的表情一看就有問題,對這個屢次破壞自己和楚耀感情的“惡婆婆”,方妙語著實沒有一丁點好感,懷著某種可能抓住對方秘密把柄的念頭,她跟了出來。
然後,事情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在薛露的逼問中,明明更加理直氣壯的方妙語卻不自覺顫抖:“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聲音細如蚊蠅。
薛露不愧於薛大山評價的“把握人心、洞察力極高”,只在這一刹那,就從她的神態和語氣中判斷出方妙語的不堪一擊。
——對方非但沒有發現她秘密的得意,反而比她更心虛、更脆弱,更加充滿恐懼。
意識到這一點,薛露提起的心放了下來。
她立刻反客為主:“不是故意的嗎?是了,我相信妙語你不是那種人,怎麽可能做出故意跟蹤竊聽長輩**的事情。”
薛露上前親切地將方妙語扶起,察覺到掌心下的身體一直在顫抖,她對自己的判斷更篤信了。這個平日裡驕橫不可一世的大小姐,本質上只是一隻被呵護得極好的小羊羔,從來沒有見過一點真正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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