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在繼續咳嗽,雙手竭力撐著盥洗台,似乎下一秒就會倒下。
秦暮就在客廳,肖逸海看著就算再心疼,也不好對溫肅檸多說什麽,只能離開。
溫肅檸一直到眼中的異物感消失,才停下。
他不斷喘息著,劇烈咳嗽過的肺裡相當疼痛,嘴裡令人頭皮發麻的酸苦被血腥味衝淡,溫肅檸不確定自己剛才咳嗽,到底有沒有吐血。
終於把臉上的酒洗掉,漱乾淨口,溫肅檸緩慢地靠著盥洗台,坐在地上。
他並未去看鏡子裡的自己如今是何種模樣,無論狼狽還是楚楚可憐,都不是他該關注的。
目前的心情還好,精神狀態相對穩定。
這就夠了,反正挨打的是肖逸海不是他,差點被氣死的是秦暮不是他。
至始至終,除了裝樣子有些辛苦之外,他可以稱得上全身而退。
第18章
溫肅檸緩了緩,把濕透的衣服脫下來,站在花灑下把殘余的酒精衝掉,省得會刺激皮膚。
幾分鍾後,溫肅檸擦著頭髮,走出衛生間,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反鎖上臥室的門。
他坐在床上,松了口氣。
喉嚨有一點點不舒服,主要在於他故意裝出的劇烈咳嗽,其實沒多大問題。
他不至於傻得真被酒嗆到,就好比人仰著臉洗澡,是不會輕易嗆水的。
外面的雨下大了,手機的天氣預報彈出橙色暴雨預警。
這是很重要的一點,還在客廳時,溫肅檸就注意到了。
透過窗戶,能夠看到對面別墅的二樓亮著燈光。
溫肅檸皺了下眉,他開始回憶剛才客廳到底有沒有拉窗簾。
不記得了,他一直沒注意。
無所謂了,愛怎滴怎滴吧。
現在他情緒非常穩定,很好,可以算做階段性脫敏勝利。
要知道之前在垃圾桶裡揀到手鏈時他甚至當場陷入驚恐狀態,今天就進步了許多。
可能也是因為看到秦暮出醜的愉悅壓製住了恐慌。
溫肅檸依稀保有一些痛苦的回憶,秦暮的脾氣總是突如其來,讓原主跪著做雜活,中途隨便找個理由不滿意,按著原主就地辦事的情況多了去了。
原主也因此被他“馴化”的越來越聽話,他是被包養的替身,沒有拒絕的權利。
在他的潛意識裡,秦暮是不可違抗的。
他本能地懼怕這個男人。
想要改變情況,必須進行脫敏訓練,做到不怕秦暮。
就算他處在暴怒中,也不能怕。
溫肅檸本來沒打算太早下這一劑猛藥的。
可惜,他沒有時間了。
他輕輕舒了口氣,確定行李箱已經收拾好了,正要攤在床上早早休息,突然聽到手機在震動。
他摸過來看了眼,養母打來。
之前她就打來了好幾個電話,但當時自己正在客廳,一直沒聽見。
溫肅檸用腳指頭都能想到養母打來電話是為的什麽,他根本就不想接,但理智告訴他,如果不接,養母絕對會持續打到他接通為止。
那就接吧,正好親自見識下原主的養母是什麽情況。
“喂。”正常情況下,原主會乖乖地再喊上一聲“媽”,但溫肅檸不想開口。
“檸檸啊,剛才怎麽沒接電話?”
“剛才在忙。”
養母連問都沒問溫肅檸在忙什麽,直接邁入正題:
“你發工資了沒,越越他下周要報名夏令營,得交一萬兩千塊錢,你上次轉給我們的錢都給你爸買藥了,家裡實在拿不出來,你手裡還有嗎?”
越越是溫肅檸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也是養父養母的親生兒子,他今年高三,成績很不錯,參加過很多競賽項目,夏令營就是為保送名牌大學準備的。
要錢治病就算了,你親兒子保送大學還問我要錢?做夢去吧。
“我這幾天生病,把工作辭了,手裡沒錢。”溫肅檸直截了當地道。
“哎呀,你這孩子,好不容易找個錢這麽多的工作,怎麽能說辭就辭了呢?”
養母果然急了:“我知道上班不容易,但在大城市打拚的年輕人又有幾個容易的。前天我還看新聞說,不少人都願意通勤好幾個小時去上班呢,人家這種苦都受得住,咱小小不然地生點病,怎麽能這麽任性把工作辭了呢?”
溫肅檸默默聽著,就算做好了心理準備,心臟還是在聽到養母埋怨時,猛地緊縮。
過去的無數畫面反芻般重現在腦海,每一次重新回想,都能體味出更加疼痛和窒息的酸楚,嘴裡苦味似乎都被衝淡了。
那些回憶夜以繼日地折磨著神經,讓它一點點變細,緊繃,最後啪的一聲斷掉。
成為手腕上鮮血淋漓的割痕。
無論遇見什麽情況,他第一時間得到的,永遠是抱怨和責怪。
從來沒人試圖理解過他。
淚水本能地湧出眼眶,溫肅檸的清醒和理智,讓他做出和此前截然不同的回答:
“反正都已經辭掉了,我打算在家裡好好休息一段時間,養養身體。越越的夏令營,你們自己想想辦法吧,這兩年來我給家裡的錢已經夠多了。”
養母頃刻間提高了音量:“哎呀你這孩子,我們要是能弄到錢,還用問你嗎?越越成績這麽好,可不能錯過夏令營的機會,說不定能有機會報送上清華北大呢,你看看能不能問朋友稍微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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