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勳頗為意外,他完全沒想到溫肅檸竟然做的這麽面面俱到。
看到溫肅檸對溫延越的態度不錯,顏勳本以為是這孩子太善良,畢竟從法律上來講,拐賣行為和溫延越無關。
而這一切,竟然都是溫肅檸為了穩定現狀做出來的嗎?
他以為孩子受了這麽多苦,如今總算能討回公道,會情緒失控,各種發泄,可他竟然這麽冷靜,還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那麽多。
顏橙珂理智上明白,但余光看到溫延越在外面的身影,還是心煩。
於是她徑直地走出去,來到溫延越面前。
“喂。”她冷冷道。
在溫延越遲鈍地抬頭之時,顏橙珂居高臨下地道:“我不管我哥跟你說過什麽,從今以後,你不準叫他哥了,聽見沒有?”
“你這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人憑什麽這麽喊他?你、不、配。”
溫肅檸還能聽到養母在調解室裡哭嚎,他揉了揉發痛的額角,對牧雲笙道:“我想去醫院一趟。”
牧雲笙:“我陪你。”
兩人走出派出所的門,溫肅檸看了正在和溫延越對峙的顏橙珂,妹妹雙手抱胸,神情冰冷,而溫延越蜷縮著蹲在角落,手足無措。
他不知道顏橙珂會跟溫延越說什麽,但溫肅檸相信她心裡有數。
他們坐進車裡,有牧雲笙當司機,溫肅檸很自覺地坐在副駕駛。
牧雲笙開著車,偷偷去瞅溫肅檸臉色,比最開始平靜許多。
說起來溫肅檸全程都冷靜得可怕,在養父母過來鬧事的第一時間,就打電話搖人,把顏叔叔叫過來處理。
而且鬧成這個樣子,作為第一當事人,本應該情緒激動的溫肅檸,半滴眼淚都沒掉。
說起來,牧雲笙還沒見溫肅檸哭過。
就算再走投無路,溫肅檸也都表現得那麽堅強。
“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給我說。”牧雲笙忍不住提醒道,“不用一個人憋在心裡。”
“我知道。”溫肅檸明白牧雲笙這樣說的緣由。
但他真沒什麽在煩惱的,讓該懲罰的人受到應該有的懲罰,於他而言完全就是值得高興的好事。
養父暈倒之後,被警察送到了最近的醫院,溫肅檸只需一問,就找到了被民警看護著的養父。
此時的他已然轉醒,正躺在病床上輸液,看到溫肅檸過來,情緒立刻變得激動,就要坐起身。
“你好生躺著,別動。”
民警認出了溫肅檸和牧雲笙正是參與現場糾紛的兩人,他已經從同事的電話裡清楚了事情原委,對溫肅檸這個被拐走的孩子態度相當好:“這是都處理完了?”
溫肅檸點點頭,問道:“我能和他說兩句話嗎?”
“說吧。”民警覺得有自己在一旁看著,應該不會出現什麽問題。
溫肅檸迎著養父吃人般的目光的,道:“這些年我天天打錢到家裡,給你治病,怎麽花了這麽多錢,還這麽一副病病殃殃的模樣?”
“你!”養父氣結,他本來就是個性情懦弱之人,平日裡有什麽事都是養母打理,如今被溫肅檸當面嘲諷,只能氣得發抖。
“不過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輕易出事的。”溫肅檸笑了下,“這幾年你可得健健康康的,最起碼得在監獄裡蹲完才行。”
聽到“蹲監獄”這三個字,養父立刻急了,“什麽?你說什麽?”
“你不會以為買賣人口不需要受罰吧。”溫肅檸淡淡道,“確實有能夠不被懲罰的養父母,但那要基於孩子和對方家庭的諒解,你覺得我像是會諒解你們的樣子嗎?”
養父氣得掀開被子,就要顫顫巍巍地起來,要溫肅檸好看,然而牧雲笙一隻手就把他重新放倒了。
“哎哎哎,注意點啊。”民警出言提醒,“這是在醫院。”
溫肅檸仍舊站在原地,半步都沒動,看著神情激動的養父,又道:“你們不是很向往大城市嗎?正好在這裡待上個三年,管吃管住,說不定等出來還能學到一門手藝。”
“我聽說z市監獄裡還可以上課,也許能趁此機會,把學問再提升一下。”
“別用這副表情看著我,你能活到現在,不都是我辛辛苦苦賺錢治的?”
“既然我出錢給你續命,怎麽著也算得上你的再生父母吧,看在一起生活了這麽長時間的份上,我也不要求你叫我一聲爹了,但是喊個恩人總行吧?”
聽到溫肅檸提出的“共軛父子”理論,養父差點一口氣沒能喘上來。
血氧儀發出滴滴警報,心率值還在不斷攀升,護士趕忙過來查看情況。
牧雲笙唇角抽搐,用力掐著大腿才沒笑出聲來。
好家夥,好家夥!
民警見溫肅檸話也說了,人也看了,趕緊把溫肅檸請出去。
他擔心這孩子再說出些什麽話來,能活活把養父給氣死。
雖然民警在一邊聽著也覺得挺解氣,對於參與拐賣兒童的人,身為警察他實在生不出什麽好感。
“哦對了,還有最後一句。”溫肅檸在病房門口停住腳步,他沒有回頭,背對著病床上的養父,淡淡道:
“托你們的福,溫延越以後政審背調都會有問題,沒辦法考編考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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