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長肅則是很乾脆地以神識掃過,點頭道:“都是無須靈氣驅使的機括類兵器,構造精細到令人咂舌的地步,應當有大用。”
“雖然事到如今說這些並不合適,但若能談和就好了。如若昆山能對我方如今勢力有所忌憚,願退一步,以漓水為界共分盛國土地,未嘗不可。”辰言摩挲了許久那些鋒銳奪命的兵器,突然暗歎一聲。
“你啊...”鳴長肅無奈道。
於錦煜替他解圍:“說這些都是虛的。退一萬步來說,真要講和,也只有讓敵人見識到絕對的實力,才有資格談條件。”說著他想起了那日白弈塵的傳信囑托,“不過講和也不容易,方才很艱難地讓其他人接受了墨盟的加入,為的就是局勢逆轉。現在有實力反過來吞並別人了,你要談和,只怕其他人不會答應。更何況墨盟所求,也是吞並寧國。講和的話可別在他人面前說,否則便是盟友離心、宗派分裂。”
於錦煜明面上這樣說著,心裡想,其實不用談和,因為敵方很快就會從內部出問題,他們不得不歸降。
結果鳴長肅冷不丁來了一句:“這些應該不是你想出來的吧。”
於錦煜看著他那調侃的笑意,哼笑一聲:“說的什麽話。如何不能是我想的?士別三日應當刮目相看,咱們這都多久不見了,怎麽還拿我當當年的愣頭青!”說罷轉身之時,他眸中的笑意卻是消失得一乾二淨。
“墨盟帶來的人馬已經安置就緒。”又有手下前來複命,於錦煜背對兩人揮手示意了一下,便隨手下去到了安置墨盟之人的營地。
於錦煜見到葉羨寒,屬實有些沒適應過來。
誰能想到昔日友人托付在自己家中的少年如今竟以結盟勢力主事人之一的身份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到達時葉羨寒正背對著他與手下相談,一回首,目若寒星眉如劍,氣度仿佛天成。
但只是與故人相視之間,這份冷冽便冰消雪融了。他傳音道:“錦煜哥,近來可好?”
於錦煜摸了摸鼻子,拿不準他究竟是自己曾經熟識的重情義的固執少年,還是一方統帥:“寒暄的話就免了。真沒想到再一次見面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從葉羨寒的表情裡於錦煜根本無從看出此人的心情,隻道是他實在城府太深,難怪能裝傻充愣這麽多年沒被拆穿。
葉羨寒的態度卻很平和:“至少你我不是敵人。”
於錦煜摸不透他們這些虛虛實實,也懶得摸透:“希望你真的能言行如一。”
於錦煜離去時,不經意間與一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士兵擦肩而過,他並沒有留意到自己的佩劍“往生”在於那人交錯的瞬間隱現了一縷血色微光。
昆山營內,白弈塵攥著心口的衣袍,雙目輕闔,看似平靜無波之下是對瀕死般的痛苦的隱忍。
他輕輕放下手,背過身去面向昆山眾人,將空杯置於桌上,然後坐下。呼吸平緩面色如常,不露分毫破綻。
一飲而盡杯中烈酒後,感受著天寒地凍裡逐漸灼燙、溫暖全身的熱度,有人提議:“此戰我方在最高戰力上佔絕對優勢,域內定沒有國家敢援助歸元宗。且我方人心齊,歸元宗掌門初上位,未站穩腳跟。但畢竟對方據守城關,佔據地利,天氣轉寒,又得天時。若要進攻,還是要抓準他們元氣尚未恢復的時機為好。”
很快便有其他人應和道:“是啊。我軍遠征,敵軍卻是有著整個國家的糧草供應。我軍主動出兵,越早出手氣勢上更勝一籌,否則再而衰三而竭。此戰當以速攻為先。”
“速攻是必行之策。除此之外,在大軍壓陣之時,集中頂層戰力以敵方首領為目標,以求最快降敵。”白弈塵頷首肯定,並將細則一一布置下去。
半晌後,空曠的營帳內,白弈塵終於支撐不住,勉力用手撐在桌上不讓自己倒下,眼神由清醒到迷惘。
“竟然有人敢喝你的酒。”雁圖南不冷不熱地刺道,“不過你倒是差點先把自己給玩沒了。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
“醫修大人,別怪罪我了。這得賴你太能喝。”白弈塵還有心情在心裡調笑他,但其實只是借著調笑來轉移注意力,讓自己維持清醒。
“這不對...理論上你就算不能喝也不會這麽快出問題,我勸你好好想想到底是什麽原因......”雁圖南卻沒空理會他的調笑。
沒想到話音剛落,白弈塵臉色一變,驟然調轉靈氣。在他的靈氣中似乎有什麽急於翻湧而出,用盡全力全如泥牛入海,無法壓製。
遙遠的另一方,與於錦煜擦肩而過的那人嘴角笑意蔓延。
在無人能聽見的地方,他將引燃的執念放在血色浮燈之中觀賞,而後如同養料一般融入灰霧,喃喃自語:“好心相邀你不肯聽,就休怪我強邀了。若是重要的友人在戰場上魔化,友人、天下的太平、性命...期待那時你會如何抉擇。”
為魔者執,執者為魔。他心想,從浮燈中透露的一星半點畫面看來,這兩人一個刻意灑脫,其實骨子裡比誰都沉重,終於活不成自己也活不成兄長;一個心心念念這和平卻執念太深,一意孤行妄逆天命。與此同時,更是一個身負邪劍,一個半魔之軀。竟然都是正道,果真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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