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崢有苦說不出,就這麽幫盛初把頭髮給洗了,盛少爺還是一動不動讓人服侍了一回。
“身上自己洗!”賀崢把手洗乾淨,指著地上的衣服,又指了指角落的水桶,“衣服丟到那裡面,一會兒我教你怎麽洗。”
“還要我自己洗衣服?”盛初難以置信。
賀崢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直接出去了。
盛初眼瞅著他的小廝出去了,面帶失落,獨自一人在熱氣騰騰的浴室裡生疏地洗澡,他從來沒自己洗過澡,他根本不會。
沐浴露在手裡會滑,盛初擠了好幾泵才揉出了泡沫。知道自己會死的時候,盛初沒有很難過,這會兒發現自己離開爹什麽都不是的時候,他難過了,還很想家。
磕磕絆絆洗完澡,把衣服丟進水桶後又衝了一遍,盛初突然覺得淋浴比小廝還好用,他好像沒那麽難過了。
帶著一身水漬從浴室裡出來,高興地告訴賀崢:“我洗完了。”
賀崢卻突然皺著眉,表情有點不耐煩,他把盛初推回去,這次沒關門。於是盛初看見賀崢沒頭沒尾在屋子裡轉了兩圈,然後從行李箱裡翻出塊白色的布遞給他。
盛初接到手才發現這玩意有點大,又聽見賀崢說:“這是我的,不想感冒就用。”
賀崢給他遞的是浴巾,招待所的環境很好,也什麽都有,就是沒有獨立的陽台。他們衣服洗完統一曬到頂樓的陽台。賀崢沒興趣觀察他性格不討人喜歡的室友,自然也就沒法替許聞意到頂樓拿到他本人的沐浴用品。
盛初擦完出來,換了賀崢拿著衣服進去,他剛給盛初指過床位,盛初老實躺進去,因為覺得冷,他把自己裹著很嚴實。
躺平了望著天花板的時候,盛初又開始想家了,這次是真想,主要是想爹。
盛初知道自己死了,也知道他死了以後爹肯定很難過。但人死了就是死了,眼睛一閉,甚至來不及和這個世界告別。
盛初看不見他死後的世界是怎麽樣的,爹難過了多久,用多長時間忘記了他。
想到這,盛初就想到了賀崢的同學許聞意,這是許聞意的世界,不是盛初的。
盛初想,他或許應該把這個身體和身份還給許聞意,畢竟他已經死了,沒理由去霸佔別人的身體,他想問問賀崢該怎麽做才行。
賀崢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的,擦著滴水的頭髮,另一隻手上還拎著盛初不認識的東西。
盛初眼珠子轉了轉,莫名對他笑了下:“你好了啊。”
賀崢愣了愣,淡淡道:“給你吹頭髮。”
許聞意頭髮比賀崢長,也根本沒擦乾,坐起來時枕頭濕了一大片,插座就在床側,位置很方便。
“沒穿衣服?”賀崢打開開關,盛初被耳邊的巨大聲響嚇了一跳,又因為賀崢按住他的肩膀而鎮定下來。
怕賀崢聽不見,大聲說:“沒衣服。”
其實賀崢還是聽不見,但猜到了,拖枕頭的福,才吹了兩分鍾,頭髮就幹了。
賀崢還是排斥,他並不想動別人的東西。許聞意性格不好,但愛乾淨,賀崢只是不習慣盛初的出現,也不喜歡眼下的一切。
在此期間,賀崢聽見盛初說:“賀崢,許聞意在哪裡?”
賀崢瞥了他一眼。
許聞意繼續說:“我想把這個身體還給他。”
賀崢動作微頓:“你不想活著嗎?”
墓志銘被毀的乾淨,歷史文獻也查不到資料,賀崢從短暫的相處中還是能夠判斷出盛初的年紀並不大,英年早亡,明明沒有人會甘心。
“我......”賀崢扔了件衣服過來,打斷了盛初的話,盛初拿來看了看,不會穿,又把手縮進了被窩。
他剛剛想了很多,再開口時說的卻不是那些話,“我已經死了,而且這裡不是我該待的地方。”
“那你想怎麽辦?”賀崢平靜地問,“還給他,不管是現在還是六百年前都沒有你了。”
“畢竟我已經死了。”
盛初說的很坦然,賀崢聽出來了,意外地問:“不想活著?”
“我早就知道自己會死。”盛初看向賀崢,賀崢剛好拿著其他衣物走了過來,兩人對視,盛初對著他笑,“所以死就死了,就是不知道我的下輩子在哪裡,還能不能碰上爹和娘。”他喃喃道,“隔了六百年我應該找不到他們了吧。”
賀崢把三角零部件遞過去:“別想了,先穿。”
盛初已經忘了這玩意是從身上哪裡扒下來的了,直接問:“怎麽穿?”
......
他是我侄子,他是我侄子。
賀崢不斷回想他給小侄子穿零部件時的心情,然後在盛初不停發出輕聲哀嚎中替他穿好了零部件。
盛初深吸一口氣,臉漸漸紅了,說悄悄話似的,湊在賀崢耳邊說:“怎麽這麽緊?”
賀崢:“......”
替盛初穿完衣服和褲子後,賀崢沒回自己床上。盛初的臉還是紅,明明和以前被婢女小廝服侍沒有不同,都怪這套頭的衣服太奇怪了,憋著一口氣穿的他很難受。
賀崢在床旁站著,低頭滑了會兒手機,做了片刻心理建設,然後語出驚人:“許聞意應該是死了。”
當頭一聲驚雷,把盛初砸懵了。
賀崢有些荒唐地解釋:“至少電視劇都是這麽演的,你能夠代替他活著,至少是因為他死了,靈魂離開身體,才有位置空著讓你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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