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著的姿勢那麽奇特,隔著視頻,賀崢想替他擺正姿勢都做不到。
賀崢到最後也沒有叫醒許聞意,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在嘗試之後,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許聞意這人有一個特點——睡著之後叫不醒。
於是在賀崢發現他叫醒許聞意無門後,被迫延遲了當天晚上睡覺的時間。
夜色如墨,關了燈的房間裡留下的唯一亮光就是手機裡的許聞意。
視頻那頭的許聞意腦袋越來越歪,賀崢看著看著跟著他一起歪,但許聞意就是沒醒,賀崢隻好就這麽看著。
事實證明,手機電量比許聞意的睡眠質量還要差一點,反正在許聞意的手機關機之前,賀崢沒能看見許聞意倒到床上的畫面。
而第二天早上——
許聞意連發三條語音和賀崢哀嚎:“脖子疼,脖子疼,脖子好疼。”
才剛剛睡醒一臉迷茫的賀崢:“......”
許聞意疼的直報怨:“你怎麽不叫醒我啊!!!”
賀崢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悠悠道:“有沒有可能,我嘗試過了。”
許聞意被迫想起來自己優質的睡眠質量:“......”
去西安之前,賀崢對於要在那邊待多長時間的事是沒有底的,他昨天到挖掘現場看過,知道墓葬規格不小,雖然這次挖掘現場沒有實習的學生,但規格決定質量,他們這次的考古挖掘時間也不會短。
許聞意聽到後隻說知道了,失落是有的,隻過了一天,他沒法立馬適應賀崢不在的生活。
博物館工作朝九晚五,休息時間是周一,許聞意休息的那天,一整天都待在家裡。
前一天晚上買夠了第二天需要的食材,按著尋常作息早起,坐在客廳裡忽然呆住了。
他這一天什麽都不需要乾,也不用出門,舒服點甚至可以不用收拾自己,不想吃早餐也行,發呆發一天也行。
但他還是不習慣,因為賀崢不在。遠在西安的賀崢這一天卻很忙,他最近一直很忙,只有在吃飯和睡覺前才有機會和許聞意說話。
這似乎是現代社會的通病,李枕枕告訴許聞意:我們現在快節奏生活,稍微和一個人聯系的少了,感情就會變淡。
李枕枕說的是他和許聞意,他去了西安之後和許聞意還有季嘉他們的聯系就少了,每個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生活一旦沒了交際,慢慢也就沒空聯系了。
許聞意想到了他和賀崢,和李枕枕的聊天就發生在賀崢沒空回他消息的時候,才明白這個社會是這麽發展的,從前車馬很慢,用一輩子時間去對一個人好的日子似乎是很多年前的故事了。
許聞意不死心,掙扎著問:有什麽辦法可以維系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李枕枕說:沒有,但也不能這麽說。首先你要確認對方的想法和你一樣,認為你重要,想要和你維系這段感情,然後你們肯定要一直聯系啊,要見面,要吃飯。
許聞意覺得別扭:像在交作業。
李枕枕發了個哈哈大笑的表情包:本來就是啊,你以前不想交作業,所以那麽多年都沒有朋友,現在想了,才知道這份作業也不好做吧。
提到以前的許聞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過了一會兒才問:枕枕,你有碰到想讓你交作業的人嗎?
李枕枕向來活的明白,直白道:沒有。
這是個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
李枕枕接著說:我這個人呢,從來沒什麽良心,也很懶。乖老鄉,你別怪我無情,雖然你很愛我,但是我倆如果哪一天聯系少了,感情變淡了,你也別難過。就當我是你人生中的過客,人這輩子總會遇到很多過客的。
過客論讓許聞意深深地歎了口氣,他暫時沒辦法把李枕枕當成過客來看待,但也沒回他接下來發的一連串心靈雞湯和人生大道理。
許聞意也沒找賀崢,去廚房炒了個菜把午飯吃了,睡了個午覺起來打掃衛生,時間閑下來就靠在沙發上看書。
夏日的陽光把客廳照成了暖黃色,氛圍感太好,許聞意一時間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短暫地忘記了李枕枕那不知道準不準確的過客論。
和賀崢分開的日子還是這麽往下過,賀崢不在,但社會生活給許聞意規定的作息時間還在,他規律地上下班,在工作裡交到了新的朋友,偶爾也和他們出去吃飯,工作聚餐,下班聚會。
和賀崢仍然每天聯系著,不知道賀崢是否聽過李枕枕的過客論,只是冥冥之中,他倆誰都沒有斷開對彼此的聯系。
賀崢回來時,E市的盛夏已經結束了,秋天早早來臨,氣溫倒是持續地維持在一個不冷不熱的溫度裡。
賀崢回來前和許聞意打過招呼,一如既往的忙碌讓他很快忘記了這件事,直到下班時和同事一塊出門,許聞意臉上還帶著悠然的笑,猝不及防地看見了賀崢,他懶懶地站在樹下的陰影裡等。
許聞意臉上的笑消失的突然,同事問他怎麽了,視線從賀崢那收回來,笑說:“沒。”又說:“有人來接我。”
許聞意剛剛往那邊看的時候,同事就發現了,這會兒聽了許聞意的話,更是直接地打量人,朝樹下看過去:“朋友?”
“嗯?”許聞意有些意外,這其實是尋常人交流時最簡單的問題,不知道為什麽,他在被問時,發現自己答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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