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楞了半秒,擰著眉毛又要叫囂,一抬頭卻直接撞進了雲焦平和的清潤眼瞳裡。
青年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見伯爵的面容,哪怕他對長得好看的人充滿了仇視,也不得不承認伯爵的臉無可挑剔。
羊脂玉般的皮膚和比例像是精心調配過的五官組合成了古希臘神話裡才有的完美容顏。
這麽好看的臉一定是用惡劣的脾氣和肮髒的心換來的,就像他遇見的所有漂亮的上等人一樣。
青年為自己澆了一瓢冷水,壓下心裡的驚豔。
可他看見了雲焦湛藍的瞳孔。
剔淨tou亮,似乎除了那抹雨後天空的藍沒有別的雜質了。
伯爵的眼神柔和地落下,像傍晚太陽下山前懶洋洋的余暉,沒有灼熱的溫度,讓青年聯想到兒時媽媽給他做的奶油麵包,軟蓬蓬的。
沒有司空見慣的鄙夷和嫌棄,也沒有高高在上施舍過來的憐憫……
他心頭猛地一顫,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青年面容糾結地扭曲了半秒,咬著後槽牙移開了看向雲焦的視線。
“你說的什麽亂七八糟……”
“要是這種組織真的存在,那因為意外而毀容的人們就有找回自信的希望了。”
青年頂撞伯爵的話被打斷了,並且重新將移開的視線投向中止他話語的伯爵,凶巴巴的表情裡有錯愕的情緒。
連一旁的克雷格都流露出些許驚詫地看了一眼雲焦。
“臉上有傷疤為什麽會覺得醜陋呢?它也可以是美的另一種表達方式。”
雲焦眨了眨淬亮的眼睛,語氣輕而緩,給人一種鄭重其事的感覺。
少年的表情波動很小,平靜而寧和,全然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驚駭世俗的話,因此看上去多了分認真的態度。
青年張了張嘴,罵人話一籮筐的他突然啞巴了,只是呆呆地望向伯爵,然後看著對方抬起纖細白膩的手伸向自己。
溫熱綿軟的觸感從右眉處像漣漪般傳開,那個位置上正好是他的傷疤。
“就像這道小疤痕,他讓你看起來像行俠仗義的騎士。”
精靈般的少年微微歪了一下頭,朱紅的chun揚起明媚的笑意。
“很酷呢。”
青年瞳孔震顫,呼吸隨著雲焦最後落下的三個字不由自主地滯凝,讓他聽見了胸腔裡的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響亮得仿佛要撕裂他的耳膜。
滾燙的燒灼感從雲焦觸摸的傷疤開始蔓延,瘋狂炙烤著他的面頰。
他建立起的圍牆就這麽輕而易舉地土崩瓦解,在伯爵一句話裡敗得潰不成軍。
“……真,真的嗎?”
青年的瞳仁裡映著伯爵淺淡的笑顏,耳邊除了擂鼓的心跳聲就是伯爵溫柔的語氣。
他看見了,也聽見了,伯爵沒有說當然,而是說——
“美不需要他人承認,只要自己相信。酷也一樣。”
第192章
封閉的空間裡只有少年暖洋洋的輕音在溫和地回旋在各個角落,像陣穿過麥田卷攜了清新的芬香微風。
也拂過在場靜默無言的兩個男人砰砰亂跳的心臟,在意識海裡掀起難以平息的巨浪。
聽了雲焦的回答後,青年眸光閃爍,癡愣愣地看著雲焦,褪去了排斥厭惡之後,那對恍惚顫動的褐色瞳孔裡只剩下對雲焦意味深長的話語的思量和對雲焦本人的敬仰。
如伯爵這般地位不凡的上等人,是完全沒有必要違背自己本意去撒謊戲弄他的,應該他們自詡尊貴,多看一眼下等人都覺得是玷汙了自己乾淨的靈魂和眼睛。
這樣做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益處。
既然打心底裡就瞧不上,又怎麽可能說得出如此真知灼見的話來呢子,也更不可能有伯爵那般清tou純粹的眼神。
這番話,就是那些人也從來沒有說過。
青年的情緒前所未地放松和愉悅,陰霾肆虐的心底也有放晴的時刻。
伯爵就像被外表迷惑了真實實力的棋士,在一顰一笑間就布好棋局,掌控住了主導權,讓人輸得心甘情願。
進入三號審訊室不過五分鍾,甚至連審訊都沒有正式開始,方才暴躁如雷的青年如同被順毛的瘋狗,安靜地收了聲。
絕豔的伯爵就只是說了五句話,嚴刑拷打都未必會說實話的刺頭,就乖乖垂著尾巴,儼然是沒了先前那份咬牙切齒的凶狠。
克雷格看著青年挺直了腰脊,微昂著頭,端端正正地和雲焦一問一答。
十分順利地就問出了他們所需的一些信息,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治安官毫無用武之地。
俊美的男人眼底壓不住升騰的陰翳,扣著鞭首的五指一再收緊,突起的指節撐著白手套的軟襯,隱忍中藏著蓄勢待發的瘋勁。
他側目看向不覺得累,始終站在原地和青年對視交流的伯爵,上翹的chun角從對話開始就沒有折下的跡象。
雲焦從青年口中了解到未來傳承工會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樣,拉攏了許多像青年這樣走投無路淪為混混的下層群眾,分散在約德波爾各處充當耳目收集各類情報。
不光是調查伯爵這個重點目標,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貴族富商基本都在觀察名單上。
只要有貴族富商表露出對自身美貌的偏執,以及對他人美貌的妒忌行為,都要立刻匯報給未來傳承工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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