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四處看看,見四處都是老樣子,連臥室裡的東西都沒人動過。
夏目高興道,“我還擔心老虔婆已經把聽松閣弄得面目全非,咱們收拾起來可要費一番勁,想不到她竟然還沒動手,真是手下留情呀。”
“夏目,我擔心舒令萱會狗急跳牆,你可一點都松懈不得,祖父的安全就寄托在你身上了。”臨睡前,鬱灝然再次叮囑他。
“爺,別的我不敢說,論察言觀色,防備壞人,夏目最拿手了。”夏目不無得意的睡下。
皇上召見聖旨終於來了,除了躺在床上的鬱山,威遠侯府裡上上下下在叢琳的帶領下,全都到大門口跪接聖旨。
鬱灝然在太監的引領下,穿入了那威嚴的皇宮。
那高高的城牆內,住著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上輩子鬱灝然曾經不止一次的在裡面見過他。這人掌握著所有人的生死,生殺予奪,為所欲為,這人還是太子的時候,為了確保自己登上皇位,不惜勾結他的叔父鬱濤,將父親置於死地。
鬱灝然抬頭看了眼龍椅上端坐著的皇帝,看不清那張冠冕後的臉,如果他知道自己是一個要復仇的人,他不會不為這次破格召見而後悔?
鬱灝然跪在地上,並沒有初次見到皇帝的那種臣民應有的激動,在他眼裡,那人看起來很強大,不過是個外強中乾的驅殼,他能清楚的看到他的一切弱點。
“臣鬱灝然叩見陛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鬱灝然心裡鄙視他,但還是按照朝廷的規矩,長跪在天子腳下。
元鼎帝用他那一貫低沉的聲音道,“起來吧。”鬱灝然沒有官銜,他也就少了很多官場的客套話,直接了當的讓這個少年站起來。
元鼎帝敏銳的察覺,這個匍匐在自己腳下的少年,舉止大方得體,言談鎮定自如,完全沒有常人見到皇帝時表現出來的那種驚慌失措和受寵若驚,他急於想看看這個少年究竟長得什麽樣子。
“謝陛下隆恩。”鬱灝然直起身子,但依然低頭垂目,看上去很乖巧。
元鼎帝向他招招手,“走上來,讓朕瞧瞧。”他的面容難得的和藹可親,也許是平時在朝臣面前板著面孔的時候太多了,太監們見了都暗暗吃驚。
身後的總管太監李英低聲提醒道,“陛下……”
元鼎帝打斷他,“灝然家三代忠良,朕不親近他,那該親近誰呢?”
李英心中一驚,悄悄向後退了半步,皇上難道忘了這個少年的父親還背著罪名呢,他有心進言,但皇帝已經向他表達了不滿,逆龍鱗是需要絕大的勇氣的,那是言官們該乾的事,他一個太監,在皇帝身邊侍候了很多年,對皇帝的喜怒哀樂都了然於胸,決不會這麽不識時務。
“臣遵旨。”鬱灝然聽到元鼎帝的召喚,抬起頭,緩緩踏上台階,一步一步朝上面走去。
元鼎帝仔細端詳著他的臉,說了一句令鬱灝然和李英都出乎意料的話,“長得挺俊的。”
鬱灝然長得的確很英俊,一雙黑色的眸子鑲嵌在猶如大理石雕刻出來的面龐上,像極了一個儒雅的書生。要不是事先已經有官員將他的履歷和事跡一一稟報給元鼎帝,他完全不會把他跟殺敵的勇士聯系在一起。
“皇上……讚……”鬱灝然本來要說的是“謬讚”,可皇帝金口玉言,豈可跟“謬”字聯系在一起,幸虧他的腦子轉得快,“謝陛下。”
人長得英俊是個事實,不過從皇帝的嘴裡說出這句話,就顯得有些不和身份了。皇帝召見臣民,一定是談論國家大事和治國方略的,否則,很有可能被史官和文人們狠狠的記上一筆,連赫赫有名的漢文帝都沒能幸免,留下了“不問蒼生問鬼神”的罵名。
元鼎帝算是開了個另類先例,他似乎並不在乎將來別人會怎麽議論他。
元鼎帝對鬱灝然的機智很滿意,抓住他的手,沒有擺出皇帝的尊嚴,只是一個長者的身份,“多大了?”
“下個月滿十七。”
“嗯,十八歲了。”元鼎帝重重的歎了口氣,“你的父親也已經離世十八年了。”
惺惺作態,為了坐穩龍椅,你不惜殺害忠良,用父親的血來染紅你的龍袍,今天卻在我面前表現出貓哭耗子的假慈悲來,早知今日何不當初!
鬱灝然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如果他現在動手,就好比捏死一隻蒼蠅那麽容易,但他不能這麽做,因為這會牽連到很多人,朝局也會陷入動蕩不安之中,為了報仇,傷害到很多無辜的人,這不是他的選擇,他迅速恢復了常態,“是的,父親離世的時候,微臣還沒有來到這個世上。微臣會永遠記得這件事的。”
“這的確是一件令人非常遺憾的事情,朕一樣為此感到痛心。”說這話的時候,元鼎帝的表情是沉痛的。
鬱灝然幾乎都要相信,元鼎帝是在懺悔當年的過失,然而他如果真的要悔罪,起碼應該給父親一個應得的名譽吧。
鬱灝然雖然活了兩輩子,察覺自己竟然還遠遠不是這個皇帝的對手。
鬱灝然自以為已經看穿了元鼎帝,卻發現一上來,就處於被動挨打的地位,如果是兩軍交鋒,那麽他已經輸了一局。
看樣子他看走眼了,這是一條老狐狸,論手腕,他還遠遠不是元鼎帝的對手。
鬱灝然振作起來,清晰的表明了他的態度,“既然如此,那麽皇上就應該為父親平反。”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