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分散的線索之間看似沒有任何關聯,就好像明橋從頭到尾都只是幫助自己見招拆招而已。
時辛揉著緊緊簇起的眉心,把寫出來的幾條線索用單向箭頭跟明橋的名字連在一起。
明橋成為了npc毋庸置疑,他的身份是“反派”的同夥,是學生群體的對立面。一個代表反派的npc,無論從理論還是邏輯上都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幫助自己的敵人。
但如果明橋給予提示的目的不是及時的幫助,而這些舉動又必須要符合正常的遊戲邏輯,時辛只能想到一點——
明橋需要自己從他的角度思考問題。
他把指向明橋的所有單向箭頭換了個方向。
作為明橋,他能分辨是非黑白,他知道自己身為人民教師的職責,所以給時辛留下了那張紙條,目的是借時辛的手來幫助學生逃出生天。相反,作為一個npc,他需要遵守主監考須知,他知道並且堅定地執行所有的、只要學生觸犯就會死亡的規則。
明橋是個矛盾的個體,他救人也殺人,既是正派又是反派。這樣一個人,他會做出什麽事情。
時辛又把明橋的名字和規則二字用雙箭頭連在一起。
他們早在之前就知道,規則是由“它”引起的,換句話說,規則的產生、改變、消失,都需要“它”來完成。
但偏偏明橋和“它”關系匪淺。按照明橋之前的分析來看,“它”是明橋的導師孫歸平,來到這所學校任職新校長,但這位德高望重的校長需要完成提高升學率的終極目標,於是他製造了學校的一切怪事,並且通過考試來選拔人才。
可到這裡又能分析出什麽。
他一定漏掉了很關鍵的線索。
時辛心跳的飛快,他抬頭轉動酸困的脖子,偶然瞥見了掛在黑板上方正中間的時鍾。
這個時鍾是很老舊的樣式,外層的塑料防塵罩上也籠了一層模糊的灰塵,三根指針停在原地不動,看樣子已經很久沒人用了。
可就是這樣偶然的一瞥,一個答案在時辛腦海裡呼之欲出。
他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誰有手機?或者能看日期的電子手表也可以。”
一個前排的男生舉起自己的手腕,上面佩戴著一塊藍色的小天才手表:“我。”
“今天幾號?”時辛問。
“2號。”那個男生說:“我們一直在重複這一天。”
是時間。
時辛在明橋、規則的旁邊寫下時間兩個字,三個關鍵詞互相牽引,組成一個閉環。
他們從一開始就在糾結時間的問題,無論是副本中時間的暫停、循環或後退,都從來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但如果有人有權限改變時間,或者說,這個人可以去往任意一個時間點——從未來穿越回過去,再從過去跨越到未來,再或者乾脆讓時間停在某一個狀態,而這個人卻不受任何限制。
王茹說明橋經常會出去,他出去幹什麽?
時辛張大了嘴巴使勁呼吸著,他的心跳已經快到極限,血液被迫在血管內飛速流動著,讓他渾身生出一種緊張的燥熱。
是明橋。
是未來的他回到過去,以“它”的對立面的身份給他們這個“闖關小隊”提供了各種線索。
他在用自己npc的權限改變規則。
也就是說,未來的明橋在救歷史上的自己。
時辛不可思議地輕笑出聲。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異想天開能如此好笑,可就是這種天馬行空,讓一切的邏輯一切的線索全部串成了一條完整的線。
如果再為過去的他們從來沒見過未來的明橋這件事找一個解釋,那大概是一個關於“祖母悖論”的問題。
時辛把手底的草稿紙團成一個紙團,然後扔進了垃圾桶。
天色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暗了下來,時辛都沒察覺傍晚的降臨,外面濃厚的霧氣就已經染上神秘可怖的墨色。
最後一門考試的結束鈴聲響起,時辛本來想去教室前面把燈打開,可他還沒從座位上起來就頓覺眼皮沉重,緊接著就昏了過去。
反正等時辛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外面的霧淡了一點,他透過窗戶能勉強看見教學樓外面種的那棵柳樹上的綠色枝椏。
“3號了!”小天才手表的主人發出一陣高昂的大喊:“我們往前進了一天。考滿分是對的!那個大哥,你真的救了我們!”
時辛剛醒腦子還不太清明,他隨意擺擺手,任由這群小屁孩歡呼慶祝。
他一個人坐在角落,想了想還是把昨天扔出去的紙團撿了回來。
他細心地撫平每一個褶皺,把紙張盡可能平整地鋪在自己的桌面上,然後又在明橋這個名字上圈了幾筆。
既然明橋去救過去的他們了,那時辛就來救未來的他們。
所以最後需要做的一件事情——拯救明橋。
第66章
周圍空氣很涼,厚重的水汽化在霧裡,讓人冷得忍不住打哆嗦。
明橋把肩膀借給時辛靠著,嘴裡嚼著微微發鹹的餅乾。餅乾放了好多天已經有點潮了,遠沒有平時吃的那麽酥脆,但他經過圖書館這三天的折騰,早就又困又餓眼冒金星,哪還管得了這些細枝末節。現在他只希望待會進了教學樓不要再有這種激烈運動,他這體格是真受不住了。
在圖書館裡他沒睡過一個踏實覺,現在出來了,又有時辛在旁邊,趁著晨光還只是微亮,明橋緩慢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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