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橋怒道:“你害怕,你怎麽不想想那些還沒成年的學生們害不害怕?既然知道自己運氣好,想來過程中也不會遇上什麽鬼東西,你不去救那些學生,還能等著他們自救嗎?”
聞佳朝他翻了個白眼:“他們都多大人了為什麽不能自救,我看你就是多管閑事,比聖父都聖父。”
“那你一個當老師的,連這點責任心都沒有,還當什麽老師。”
“你道德綁架我,我不想和你說了。”聞佳看上去是真生氣了,他一腳踢開馬扎,轉身跑了。
明橋咬著嘴唇,忍著不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挑事的怨婦。或許聞佳說的對,他就是多管閑事,道德綁架,他不能用自己的標準去批評別人,誰的命不是命,為什麽非得做那個好人。
可這套說辭說服不了明橋自己。
他轉頭,正好對上時辛的眼神:“你剛才的話沒說完。”
“沒心情了。”時辛盯著他已經氣到發白的嘴唇,心臟好像被刺了一下,“我以為你們關系挺好的,結果吵起來了。”
“我大學的時候就常跟他吵架。”明橋歎了口氣說道:“只不過我當時還能憋住,不願意總跟他計較,可最後畢業還是和他徹徹底底吵了一架。”
“但我覺得你現在脾氣就挺好的,該和善就和善,該凶就凶。”
“嗯。算了不說他了。”明橋站起來,把馬扎收回到貨架上:“剛才吃飽沒?要不要再弄點別的?”
“沒,還是有點餓。”時辛順勢揉了揉肚子:“明老師給做好吃的嗎?”
“想吃什麽?”
“都可以,你做什麽吃什麽。”
明橋在底層貨架的角落裡找了兩盒自熱米飯,給裡面加上水,蓋著蓋熱著。他盯著冒出來的熱氣,想到和聞佳在畢業的時候吵的那一架。
其實也不算吵架,只是聞佳單方面的宣泄,然後明橋再專挑他的錯處說。
聞佳認為明橋不適合做老師,因為他在歷史學上投入的努力遠大於教育,更適合做學者而非站上講台。明橋卻覺得學術上的嚴謹反而成為他教書的優勢,起碼帶給學生的都會是最正確的知識和觀念。
等聞佳亂七八糟批判吵完,明橋才撿著他的錯處說,聞佳才是不適合當老師那個,大學天天逃課掛科,別給學生也教出一身壞毛病。
然後聞佳就又開始罵他古板守舊,沒有趣味。
最後的對話不了了之,聞佳拿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氣衝衝地跑了出去,還不忘把門死死拍上。
那是明橋見聞佳的最後一面。
這麽多年過去,聞佳還是沒變。
自熱米飯的蒸汽逐漸飄散在空氣中,然後消散,明橋又等了幾分鍾,確定熱好了,才端著回去找時辛。
時辛還是坐在那個矮小的馬扎上,正拿著一本雜志看。
明橋站在原地看著他。
其實這種時候有這麽一個可以傾訴的人挺好的,而且時辛總有地方能讓他心頭一動。尤其在聽到時辛和張婉喬的對話時,他更確定自己好像也是喜歡時辛的。
可明橋想不明白他到底需要愛情給他提供什麽,他又要為這段感情付出什麽。拋開現在面臨的困境來說,他比時辛年長,必須比他考慮得更周到,這條路不是那麽好走,他們想在一起長長久久,就得認真規劃。
“飯來了。”明橋把其中一盒自熱米飯壓在時辛看的那本雜志上,隨口問道:“看的什麽?”
“一篇純愛短篇小說。”時辛把雜志往邊上一扔,端著米飯吃起來。
明橋笑了兩聲:“好看嗎?”
“還行。”時辛想到了什麽,吃飯的動作頓住,他偷偷瞄著明橋,卻被對方逮了個正著。
明橋眼睛彎彎的,很好看。他是一個很純粹的人,內裡是什麽樣,露出來就是什麽樣,他不會跟你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很單純,藏不住事,所以他現在笑,說明心情還不錯。
“明老師。”
“嗯。”
“我們什麽時候進圖書館?”
“你不能進。”
“為什麽?”時辛一下就呆住了。
“我記得教師手冊上有一條專門針對外來人員的規則:外來人員不允許進入圖書館、辦公室和教室。”
明橋這麽一說,時辛也想起來了,他當初在餐廳一樓的時候,廣播裡也給他播報了一次外來人員守則,好像是有這麽一條。
“我不怕違反規則,我想跟著你。”
“我不想讓你違反規則,因為風險太大。而且我拜托你跟著我進來救人,就已經害你夠多了。”明橋說:“根據我們現在得出來的結論,學校最重要的莫過於牢記自己的身份和遵守一切規則,雖然規則可以打破,身份也可以改變,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時辛嘴裡有點苦澀:“這次你想一個人進去嗎?”
“是的。”明橋點頭:“聞佳肯定不願意幫我救人,但不管怎麽樣,我會想辦法讓聞佳先帶著張婉喬她們出去,你如果想跟著他們走,就走吧。”
第40章
“明老師,我不跟他們走。”時辛眼裡透出難以動搖的堅定,他一想起明橋一個人在賭場裡遭遇的那些破事,心臟就像是被人攥緊了一樣疼:“哪怕我就在外面等著你,我也不會走。”
明橋被時辛的眼神震撼到了,從來沒有一個人會用這種眼神看他。這種有著濃重的保護意味的眼神,帶著擔心憂慮的眼神,夾雜著純粹愛意的眼神,像是直接往他身體裡注入了一管腎上腺素,讓他心臟跳動得極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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