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橋暗自歎了口氣。
他很清楚兩人在這時候產生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時間不對地點不對,除了人對之外哪哪都不合適,就算他們在一起了,也不會給接下來的逃脫帶來什麽好處,反而是互相牽掛導致分心。
時辛沒再說什麽,他直勾勾看著明橋,好像在用眼睛描繪他的外貌一樣。
除了屏幕上那些像素塊堆起來的一個明橋的小人之外,他這兩天根本沒機會見到明橋,現在好不容易見了面,那人又馬上得進去,看一眼少一眼,他當然不肯放過一分一秒。
明橋看著時辛的樣子也舍不得跟他分開,但他們有更重要的事得去做,於是跟哄孩子一樣跟時辛說:“在外面等等我,最後一個任務了,很快。”
“好。”時辛慢慢點著頭,彎著嘴角扯出一個略微僵硬的笑容來,他滿眼留戀,藏也藏不住:“我等你。”
明橋還是不忍心,主動跟他抱了一下。他緩緩拍著時辛的後背,感受著那人的手從垂著扶上自己肩膀,最後緊緊摟住。
他聽到時辛發出一聲很淺的吸氣聲。
怪黏人的。明橋想。
他示意時辛松開,察覺到那道力氣一減輕,他立刻掙脫出來轉身大步邁進了圖書館室內。
圖書館的大門再次閉上,明橋做了幾次深呼吸。他得讓自己的頭腦保持足夠清醒,排除所有雜念,以便應付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各種情況。
“開始吧。”
明橋下達指令之後,時辛那邊也很迅速,他話才說完,眼前的景象就開始坍塌,四周的牆面從牆皮開始剝落,磚頭一塊接一塊掉下來,地面也凹下去一個大洞,明橋湊到跟前看了一眼,黑幽幽的,深不見底,好像圖書館本來就只是一座懸空在黑暗中的渺小建築一樣。
他不敢再靠近,但環顧四周卻發現似乎沒有一處足夠安全以便落腳的地方。這裡連天花板都在往下掉,他之前用來逃避館內地震時搭建的那個積木秋千早不知道隨著天花板掉到了哪裡。
當此刻沒有了牆體的阻擋和保護,明橋逐漸置身無邊的黑暗中,腳下能踩的面積不斷縮小,最後只剩下原本緊靠牆邊的一行地磚。
坍塌停止了,世界也安靜下來。
明橋緊緊握著手裡的老年機,上面的手電筒散出一束強光。
他往四周掃了一圈,不遠處的地上出現了一個小板凳和一套滑輪吊繩,繩子末端拴著一個兩爪的鐵鉤。
他擺弄了兩下滑輪,嘗試把下面的鐵鉤放出再收回,問道:“時辛,你那邊情況怎麽樣?”
“從剛才開始,任務三的具體內容和刷新的規則都在加載,稍等一會。”時辛說:“我屏幕正中間多了一個明黃色的小塊,正在慢慢變大。”
明橋了然,他打著手電筒又往其他方向看去,可是除了一片黑暗一無所獲。
這時辛說話了:“任務三:在規定的一分鍾時間內,兩名玩家需要共同完成所給指標,以進入下一輪。新的一條規則:不要觸碰油桶,無論你用什麽工具,都不要觸碰。盡量不要觸碰穿灰衣服的人,無論你用什麽工具,都盡量不要觸碰。遵守規則,否則後果自負。”
明橋還沒琢磨出味來,就聽見時辛說道:“很奇怪,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見過這種?”明橋眼神逐漸定在吊繩末端的爪鉤上:“抓娃娃機?”
“不是。”時辛想了想,突然一拍腦門:“是黃金礦工。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指標,完成進入下一輪,沒完成則遊戲結束。如果我沒猜錯,這裡應該至少還有三種人,代表可供完成的指標,一種‘黃金’,一種價值更高的‘鑽石’,還有一種‘炸彈’。不要觸碰油桶,因為可以炸掉周圍的所有東西,如果兩個油桶離的近,還會發生連鎖反應,盡量不要觸碰灰色衣服,因為灰色代表石頭,費力而且收益少。撈到的東西可以進行積累,一般前幾關都很好過,指標少,東西多,但是到了後面會逐漸上難度。黃金礦工可以單人玩也可以雙人玩,任務三直接給出要求要兩人共同完成指標。”
時辛看著自己屏幕上出現的半黃半棕的遊戲背景,以及兩個並排坐著的小人,繼續說道:“而我的屏幕上,已經出現了遊戲畫面。”
黃金礦工的遊戲規則被時辛解釋的很清楚,聽上去很簡單,無非就是在規定時間內盡可能釣最多的錢,如果可以,盡量在前面的簡單關卡積累,為之後的困難關卡做準備。
“明老師,我這裡已經出現遊戲開始的按鈕了,你坐到凳子上,我們開始。”
明橋按照時辛的提示坐在了那張小板凳上面,先試了幾次放出和收回抓鉤,確定沒什麽問題後,跟時辛說:“來吧。”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很輕快的遊戲載入聲音同時在明橋和時辛耳邊響起,眨眼間,四周都亮了一個度,明橋原先腳底踩的地板成了褐色的泥土地,而他面前原本深邃可怖的一片黑暗,也終於露出真面目。
凹下去的地面成了一個無比巨大的礦洞,而在礦洞中間,懸浮著一個個穿著各色衣服的人。他們眼睛緊閉,四肢全部收縮,整個人看上去圓滾滾的,加上或黃或灰的衣服,確實有種“黃金”、“石頭”的即視感。也許是第一局的原因,他並沒有看到油桶。
但饒是明橋經歷這麽多,心理素質已經比最一開始強了不少,現在看見這麽多人變成這樣,還是心裡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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