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學生又怎麽變成老師?
明橋幾乎是不假思索就得出了答案:教師資格證和教師編制。
但他這兩樣都有,無非就是他來這所學校還沒滿一年,需要考核後才能轉正成為學校老師。
所以成為老師的關鍵在於轉正。
明橋想到這兒又泄氣了。
他覺得自己挺倒霉的,馬上考核了卻碰上學校領導大換血,老校長下崗,空降過來一個新校長。以往在老校長那積攢的好評到了新校長這兒不管用了,能不能按時轉正,全看新領導心情。
當他終於從這個問題中脫困,卻意外發現走廊裡寂靜地有些瘮人。
明橋看著眼前綿延漫長的走廊,心頭湧上一股壓迫感。
他甚至開始習慣性地放輕呼吸,留意著周圍的動靜,臉上的肌肉因為緊張而繃起,給有些虛弱的表情添了一抹正色。
太安靜了。
有課的情況下,或大或小也會有老師講課的聲音。
可現在沒有。
而且不知道什麽時候,外面的大雨停了,天空低沉地壓下來,密不透風地罩上了所有人頭頂。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像是有怪物要降臨的前夕——所有人都害怕地屏息,生怕下一個觸碰死亡的是自己。
薑汶又往他身後躲了躲:“老師,我害怕。”
“別怕,我在。”明橋謹慎地觀察著周圍,腰背自然挺直,雙手向後護住薑汶。
下課鈴聲在此刻響起。
原本安靜的時空被突兀地打破,狹窄逼兀的走廊湧滿了學生,亂糟糟地擠來擠去,明橋被蜂擁的人潮擠得無法動彈,他轉頭擔憂地盯著薑汶,胳膊下意識護在她兩側。最後兩人被迫順著人流,一路走出教學樓。
而那些跟隨他一起下來的學生卻幾乎瞬間消失,只剩下了孤零零幾個。
即使已經經歷過辦公室的事,明橋還是不太習慣學校這種異樣,但他覺得自己作為老師有責任和義務弄清楚學校到底發生了什麽並糾正這種怪象。
“老師,其他同學也會經歷這樣的事情嗎?”薑汶臉色蒼白,雙手緊緊抓住明橋衣角。
“很可能。”明橋肯定地點頭,照他現在的認知來看,被無故關在學校其他地方的學生或者老師應該不在少數。
如果確定學校大范圍內都出現了類似辦公室的怪象的話,他又能做什麽?
站在一旁的薑汶身體晃了晃,險些摔倒。
明橋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他迅速從口袋裡翻出十塊錢紙幣給薑汶:“別跟著我了。現在是上午10點,正常不允許出校,你去跟保安撒個謊,立刻打車回家,學校不安全。”
薑汶抬頭,眼淚汪汪地看著他:“老師,你不走嗎?那個手冊說,讓你們老師帶著我們學生趕緊跑的。”
明橋微怔,他閉上眼,再睜開時,眼神變得異常堅定且勇敢:“這所學校學生不止你一個,我要去找找其他同學。”
見薑汶傻站在原地,明橋推了她一把催促她快走:“趕緊跑吧。恐怕再遲一點,就真的走不了了。”
明橋親眼看著薑汶邊抹眼淚邊跑,跟門口的保安比劃了半天,才跌跌撞撞地跑出校門,然後一會就沒影了。
看著薑汶的背影,明橋越發清楚地認識到自己該幹什麽。他得想辦法救救其他人,現在的情況下,能救一個算一個,學校不安全,他們必須全體開始逃離。
他背後的教學樓離校門最近,作逃離的最後一站正好,第一站定在最偏遠的食堂,然後邊救人邊往出跑,逐步推進,避免遺漏。
明橋下定決心,正要轉身時,後背狠狠被撞了一下,他險些摔倒,踉蹌幾步才勉強穩住。
“對不起。”男人意識到自己撞了人,把舉在面前的相機放下,朝他抱歉地笑了笑:“你好,我是興川市廣播電視台的記者時辛,來一中做采訪的。”
明橋打量著他。
時辛比他高一截,頭髮略長,凌亂不加打理,眉眼濃密,鼻梁高挺,他穿著及膝長的駝色風衣,脖頸上還掛著一台看起來就很專業的相機。雖然有些不修邊幅,但時辛長相很討喜,明橋對他的第一印象並不差。
是很像記者。
而且看起來是個正常人。
明橋點點頭:“你好,我是明橋,在這兒教書。”
“老師好。”時辛表情驚訝,甚至有些誇張:“你好年輕啊,看上去像十八。”
“嗯。”明橋簡單應了一聲:“你在這幹什麽,趕緊離開學校。”
時辛聽完這句話身形頓時有些僵硬,他尷尬地笑了笑,臉部肌肉輕輕抽動:“我來采訪,還不能走。”
“沒什麽好采訪的。”明橋說完就打算離開,快步往食堂走。
“別啊。”時辛追上他,語氣稍微有點委屈:“我不耽誤你太多時間,采訪你一下可以嗎?就問幾個問題。”
明橋沒搭理他。
時辛摸摸腦袋,“你是去食堂吧?我以前也在這兒念書,想吃母校飯很久了,能不能一起?”
明橋實在有些甩不掉他,只能由著他跟著自己,他無奈地看著時辛,點頭道:“好,走吧。”
市一中原先的餐廳就在操場邊上,但由於學校持續幾年擴招,小食堂不足以容納這麽多學生同時就餐,所以把學校旁邊的家屬樓推掉新蓋了棟三層樓的餐廳。新餐廳雖說離教學樓不遠,隔了一個操場和小樹林,步行要十分鍾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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