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本來可以不用這樣。”孫歸平打斷他:“一場考試而已,你為什麽非要插手?你只需要繼續聽我的話,我能給你所有想要的。”
“你很清楚,這不是一場考試。你也給不了我想要的。”明橋說:“我不理解,你又為什麽非要做這些?為了錢?還是名聲?或者你想要證明什麽?”
孫歸平笑了兩聲,明橋能聽見他拖著什麽東西朝他走了過來。
“人總得有所求吧。”孫歸平說。
“可你不缺錢,也不缺好名聲。”明橋悄無聲息地往後退了兩步:“是你那篇論文嗎?”
“你看了?”孫歸平語氣中有些驚訝,但又很快歸於平靜:“是,是我論文的問題。”
“你需要實證?”明橋又問。
“是。”
明橋猜到了一些原因,他說:“那本就不是你的領域,即使論文被撤,對你也沒什麽影響。”
“不,明橋,你錯了。”出乎明橋意料,孫歸平說:“怎麽會對我沒有影響呢?”
明橋皺起眉:“你是歷史學家。”
“我也可以是教育學家。”孫歸平說:“我只需要進行一個小小的實驗,就能完善那篇論文,等論文重新發表,就能給教育學領域投下一枚最重磅的炸·彈,教育理念將被推翻,屆時,我會名利雙收。”
明橋第一次從孫歸平的身上看到了貪婪和自負。以前的孫歸平不是這樣的。
孫歸平還在拖著那個東西往前走,摩擦聲隨著孫歸平的腳步一頓一頓,他們距離明橋的位置已經不遠了。明橋能聞到越來越重的血腥味,混在潮濕的空氣中讓人作嘔。
明橋又往後退了幾步,回到了辦公室門口。
他不能再後退了。
“你不會成功的。”明橋已經能借著辦公室照射出的燈光看清孫歸平的輪廓,他擋在辦公室門口,用力拉緊了門把手:“素質教育就是最適合現在的教育模式。”
孫歸平笑得很輕蔑:“你什麽都不懂,你才教了一年書。學生從小就在考試,升小學要考,升初中要考,升高中要考,升大學要考,甚至研究生、博士生都要考試,教育已經跟考試綁在了一起。”
“不是的。”明橋說:“不應該是這樣。”
“你當然不認可。”孫歸平說:“我看過你的成績,從小到大保送,你是天之驕子,不會理解這些的。”
“這跟我保不保送沒有關系。”明橋依舊反駁:“老師,我國教育發展這麽多年,走過多少坎坷,才到了今天,你要一把推回去嗎?”
“明橋,你跟我扯這些沒用。”
孫歸平站到了距離明橋只有兩米遠的地方。明橋這才看見他拖著什麽。
張滔的四肢都散開了,靠一些模糊不清的東西連接在軀乾上,從解開的襯衫扣子可以看到,他的前胸已經潰爛,蔓延到脖子和臉,露出森森的白骨,血染紅了他身上的僅剩的宛如碎片一樣的衣服。他的表情極其猙獰,雙目圓睜著,看著明橋的方向。
張滔已經死了。
而且死的很痛苦。
明橋倒吸了一口涼氣,握緊的拳頭讓他極短的指甲嵌進了肉裡。
“他是你的朋友嗎?”孫歸平扔開張滔的衣領,像是丟垃圾一樣把他扔到明橋眼前:“他明知道主監考不能幫助學生,可他還是這麽做了。”
明橋頭皮發麻:“這就是主監考違規的懲罰嗎?”
“是。”孫歸平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挑釁地往前都了一步:“你還繼續嗎?”
“當然。”明橋點頭。只要孫歸平再往前走半米,辦公室裡的麥克風就能把他的聲音清晰地收進去,他必須開始循序漸進地誘導孫歸平說出密碼,讓他們的計劃進行下去。
按照時辛說的,麥克風的按鈕經常被按,說明聲控的那句話也會經常被孫歸平他們掛在嘴邊,成為口頭禪。而孫歸平能設置出來的密碼無非就是教育、考試這些,只要他把話題往上引,成功的概率會更大。
明橋盯著孫歸平,問:“老校長呢?怎麽不見他。”
“他去處理另一個了。”孫歸平說起他來顯得有些頭疼:“那個姓蔣的教導主任,他真的很會惹麻煩。”
聽到蔣主任的消息明橋心頭一顫,他咬緊了牙關,才克制住沒有第一時間衝上去給眼前這個老頭一拳。
老蔣多半要和張滔下場一樣了。
而自己也是。
“好了,讓開門口吧。”孫歸平的語氣像是在教訓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他朝明橋擺擺手:“你大可以繼續去幫你的學生,最後無非是一起死。”
明橋死死拉著門把手,一步不讓:“我現在不就離死最近嗎?你應該高興才對。”
“明橋,”孫歸平有些生氣了:“我耐心有限。”
“你耐心有限?”明橋反問:“為了一篇論文、一個實驗,你能從我畢業就開始布局,讓我來到這裡,觀察一年後,在最後中高考的緊要關頭來這麽一出,為了篩選你心目中適合考試的好學生。一年的時間,還敢說你自己耐心有限?”
“為了我的論文,一切都值得。”
“可你根本不懂教育,不懂考試。”明橋說:“你對學生沒有共情,你發表再多的論文,也注定不會是一個成功的教育家。”
“我是這世上最偉大的教育家。”孫歸平怒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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