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承書找布條把滿頭白發扎了起來,天知道他忙裡忙外搞完之後發現自己一頭白發有多無語,跟系統吐槽自己現在就是個暗黑兔子。
他還不知道自己眼睛的紅色已經變得透亮,記憶裡還是那雙對視才能看到的靜脈血色眼睛。
系統沒內存給他建模,他啥都不知道。
那頭礙事的頭髮被扎上去,晏承書第一次親眼看到褚妄言遞過來的烤雞翅,色澤金黃,辛香撲鼻,饞得不行,哪還有心情想什麽聊天,被無垢者清空的腸胃還等著補給呢!
他敷衍回答:“救人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褚妄言食不知味,一開始的漠視化作現在的報應,曾經對方汗液被血染紅後滴落在衣襟的畫面像刀子在割,可他一開始沒有製止,現在就沒有資格再去做這種事情了:“會疼,你不怕疼嗎?”
晏承書搖頭,雪白發絲隨著動作垂落,帶出一道朦朧光輝:“看起來嚴重,其實不疼的。”
褚妄言看怔了,喃喃:“我曾以為魔修都是十惡不赦的壞人。”
晏承書沉迷雞翅,隨口附和:“魔修確實擅長出壞人,你要那麽想也沒錯,只是我跟他們不一樣。”
我有道具。
後面那句話當然不能說。
晏承書還沒得意忘形到這個地步。
褚妄言看著晏承書吃得眉眼彎彎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帶笑,心頭卻有些沉悶,複雜極了。
他不知道晏承書這樣的性子是怎麽養成的,無憂無慮,卻又背地裡背負許多人窮盡一生都做不到的事情。
一個純粹到連萬物生靈都舍不得放任他死去的人,怎麽舍得這麽對自己啊。
*
晏承書和黑鬥篷的打鬥並未如褚妄言猜測那般驚動太多人。
兩人皆空手赤拳,沒有神兵利器長嘯,氣機內斂,只有附近的人隱隱有所感覺。
反倒是後續複生,天地萬物生機具現漂浮,孤注一擲投入到一人的身軀裡,帶來的動靜哪是凡俗界一個沒有多少天地靈氣的地方能感受得到的。
褚妄言人在凡俗界,不知道那一刻修仙界發生了怎樣的驚動。
修仙界極寒之境灑落一縷靈光,那一片呼嘯蠻荒之地萬物複蘇,冰雪消融,數千年前便再無生機的天靈樹重新生長出一片嫩芽。
修仙界各宗門派出人手前往極北之境,探查天靈樹的情況,凡俗界微弱的變化無人知曉,亦無人前去探查。
晏承書鬧出的動靜像是被什麽刻意隱藏,除了身在其中的褚妄言,沒有任何人知道那一刻發生了多驚世駭俗的事情。
在萬物對晏承書進行饋贈生機的時候,殘余的魔氣被徹底洗滌,不留一絲痕跡,那一片見證過奇跡的森林,除了一地打鬥過的痕跡,什麽都沒留下。
褚妄言逃得太快,不知道後續雖相繼有人探查,卻都不得其果,悻悻而歸。
褚妄言隨時注意外界消息,才發現似乎先前那些事情並未引起別人的注意。
還不待高興,突然收到師尊飛來的信鶴。
靈氣幻化的信鶴自褚妄言面前顯現,裡面傳來冷漠蒼老的聲音,只有兩個字:“速歸。”
褚妄言變了臉色。
他用傳音令聯系師尊,想要知道為什麽,但那一頭始終無人回應。
他才剛知道自己的心意,宗門突然召回,是為了什麽?
還是說修真界收到了凡俗界異象的消息?
他握住傳音令的手緊了些,頭一次離經叛道,試圖不去理會信鶴。
誰知像是知道了他的心意,手上黯淡的傳音令閃爍片刻,傳來師尊的聲音:“不破的事你先放下,速歸。”
褚妄言心頭一震,跪下行禮:“師尊,可否告知弟子發生了什麽?”
“先回宗門。”察覺到這個向來不敢不聽話的弟子語氣裡的不情願,那頭蒼老的聲音有些不耐煩,傳音令重新恢復黯淡。
褚妄言心下一沉。
這是有什麽事情不方便用傳音令說了。
上次這樣謹慎還是為了探查不破真君飛升失敗的隱秘,現在卻放下了不破真君的事情,讓他回宗。
他驟然想起自不破真君飛升失敗後,便再無音訊的陽謹默。
半年前,陽謹默隨他師尊不破真君一同前往昆侖,尋求突破,卻不知為何,自此陽謹默像是人間蒸發,他多次聯絡,消息都如石沉大海。
起初他以為秘境之中通訊不便,也沒多想,直到不破真君的命魂燈破碎,掌門師尊用命魂燈殘片查到不破真君最後一次靈氣波動來源於凡俗界,他們之間互相交流,才發現陽謹默竟然一直都沒有聯系過宗門任何一個人。
包括到不破真君飛升失敗,他這個不破真君的唯一弟子竟然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一絲音訊都無。
難道是陽謹默帶了消息回去?
他沉默許久,師尊絕不是一個能允許弟子忤逆他的人,他若是抗命,對晏承書反倒不好。
良久,在原地站到四肢都僵硬了的褚妄言找到坐在小綠房間內打坐的晏承書,提出了告別。
“抱歉,在現在這個時間提出離開。待我事情完結,會盡快來尋你。”褚妄言從胸前拽下一塊黑玉塞到晏承書手裡,抓著晏承書的手緊緊握住:“若是遇到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捏碎它,我會立即出現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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