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期間, 你和魔修勾結, 回宗後, 為修煉魔功,借我對你的信任偷襲我,屠殺全宗弟子——你是我親自挑選的絕佳掩護。”
說不清到底是因為魔氣擴大了他心底的傲慢,還是他本就憋了太久,這一刻過於得意,才會肆無忌憚講出這種話。
晏承書難得喘息一會兒,在背後吃瓜,結果越聽越像是反派死於話多的流程。
他倒也沒急著打斷,背地裡加班加點偷偷吸收經脈裡的魔氣修補傷口不說,表面上還賣力瞪著金虛元,做出些憤怒表情,給足了金虛元觀眾應有的表情。
那些表情確實是給了金虛元極大的滿足感。
他勝券在握,能有兩個觀眾看他如何一步一步走向頂峰,豈不快哉:“大徒弟,不要慌。即便你現在知道我本來的打算,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你剛從凡俗界調查魔修的事情回來,幾個月一無所獲,又在天靈樹場面露面,所有人都知道你回了宗內——到時候,殺了這些人的還是你。”
褚妄言冷冷瞪著他,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這讓他有些無趣,還是晏承書的表情有意思。
但晏承書不過是個外人,他更喜歡的,還是看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弟子變臉色:“你在凡俗界調查這麽久,應該知道京都雲家吧。”
見褚妄言還是那副表情,他也不惱:“雲家已經被滅門了,我指使雲岐乾的。”
金虛元的下巴朝晏承書揚了揚,惡意一笑:“當時雲岐的魔氣泄露了出來,不過他那時已經是煉虛境,凡俗界那群修仙者根本察覺不到。只有這個魔修小子仗著同樣修魔,感知到了那邊的動靜。所以他趕過去了。”
褚妄言的眼裡終於有了慌亂,護著晏承書那隻手下意識抓緊晏承書的手腕,入手手腕細得驚人,像是輕易就能折斷。
他心頭越發不安,變了顏色,瞪著金虛元。
金虛元終於等到想要的情緒,哈哈一笑:“我看著他跟雲岐打,魔氣四溢,半個京都都是強橫的魔氣,這樣一下,便京都都知道有魔修在雲家殺人了。”
“你該感謝我,我看他要打不過了,還順手幫了他一把。”
“雲岐死了。”
“你後面這個,成了滅雲家滿門的‘真凶’。”
“可惜了雲岐滿身魔氣,本是我為自己準備的,便宜了他。”
晏承書吃著瓜呢,冷不丁被點名,手輕顫,當下在腦子裡炸了鍋:“不是!反派死於話多的環節為什麽要掉別人的馬甲?!”
他那麽大一個鍋呢!突然讓金虛元乾碎個大口子。
晏承書趕緊找補,反手握住褚妄言的手腕:“你、咳咳……你別聽他胡說,咳咳咳……”
喉嚨裡面又腥又癢,晏承書經脈還亂著,忍不住咳出了聲,但好歹把意思表達清楚:“他說的不是,咳咳咳……不是真的!”
“沒事,你不用說了。”褚妄言緊緊回握著他,語氣篤定:“我信你。你好好調息。”
晏承書:“我——”
再次被捏緊了手腕,褚妄言冷聲:“他是什麽人我最清楚不過,你是什麽人,我也都記在心裡。”
晏承書心想你知道個什麽!他還想狡辯,那邊金虛元再一次開啟了話多環節,還是朝著褚妄言輸出:“我教你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見你這麽護著一個人。”
晏承書見解釋不清了,乾脆擺爛,借機在褚妄言手心寫字。
[我在修複經脈,給我一點時間。]
褚妄言隻感覺到手心裡一頓難耐的癢意,勉勉強強辨認出來幾個字,心思全都亂了。
金虛元見褚妄言滿臉恍惚,還以為踩到他難堪的地方,笑著:“既然如此,你該謝謝為師替你尋的姻緣。你們當一對被人冤枉的苦命鴛鴦,只有彼此,誰也插不進來,豈不也是一段佳話。”
晏承書聽得夠夠的,滿頭黑線,乾脆不去聽了,沉默修複經脈。
能用物理手段讓人閉嘴,就不用費力氣去解釋這些莫名其妙的當面傳謠。
等終於能動,晏承書輕輕拉了一下褚妄言的手臂,待對方回頭,提氣飛起來,在褚妄言來不及阻止的眼神中,一頭扎進那源源不斷的魔氣流裡。
晏承書渾身一個巨顫。
剛修複好的經脈重新被衝散,他猛地噴出一口淤血。
“少典!”褚妄言提劍飛上來,在半途被金虛元擊落,撞擊在石階上,狠狠吐出一口血。
金虛元:“現在還不到你過來的時候,弱者。”
金虛元居高臨下,眼帶挑釁:“等你成為魔修,才會知道這樣的你不過是個螻蟻。”
成為魔修?
褚妄言看著晏承書面如金紙的模樣,那頭他親眼見證寸寸變白的頭髮在半空中散出凌亂的弧度,而他站在下面,眼睜睜看著對方痛苦,卻無能為力。
弱是原罪。
一如上次,他觸碰對方已經涼透的身體,倉惶無力。
只是那次他什麽都不懂。
他不知道他的無能讓他失去了什麽,在這個世界裡,弱小就隻配一無所有。
他絕對無法承受再一次失去晏承書的痛苦,這一點他現在無比肯定。
晏承書本就與這一切無關,若非他天性善良,本不該卷入這一切。
這些原本是他的宿命,卻因為弱小,讓晏承書替他受過。
自責和偏執交織,兀地一陣狂風起,褚妄言的頭髮被吹亂,半空中的魔氣像是受到牽引,搖搖欲墜地朝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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