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在褚妄言身上的手一直沒拿開。
經脈逆轉他輕車熟路,這次,在經脈逆轉的基礎上,他還做了些小實驗。生機離開這具軀殼的結局就是消散,還不如利用一下,反手拍到褚妄言身體裡。
生機這種東西,自己不要可以留給有需要的人嘛。
褚妄言的面色越來越紅潤,眼裡的血絲也漸漸消退,身體狀態肉眼可見在轉好。
與之相反的是,晏承書的狀態。
他本就蒼白的皮膚更加白,白得像是要透明。
褚妄言手指恢復了些力氣,第一件事做的,便是掐訣,幫晏承書施展了一個清塵咒。
他舍不得對方滿臉髒汙,狼狽的樣子,他有限的靈氣只夠用一次清塵咒,用在晏承書身上,露出對方那張乾淨純澈的臉。
原主身段高挑纖細,杏眼翹鼻,兩腮飽滿,看上去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天真小公子。晏承書來了之後,帶著這具養尊處優的身體到處風餐露宿,還不要命的試藥,清減了許多,褪去不諳世事,卻還是清澈少年的模樣。
明明有一雙魔修才有的紅眼,卻清澈得像是一汪清可見底的泉水,讓人不忍心傷害。
褪去那些不屬於他的髒汙,他乾淨透徹的一面才得以重見天日。
雲不驚在一側站了很久很久,此刻看到晏承書那張比他還稚氣的臉龐,突然忍不住驚呼:“晏承書?!”
“你是晏家家主那個無法修煉的么子晏承書!”
晏承書灌生機的手差點沒穩住。
真是好家夥啊,他還有什麽馬甲,一起掉了吧。
“晏承書……”
耳畔有人呢喃,晏承書低頭,不經意間看到褚妄言失落的眼神:“原來你叫晏承書。”
只是他並無怨恨,他失魂落魄:“對不起,當初是我騙你在先,你不告訴我真名本就是應該的。”
或許是時間太久,他早已忘了當初剛去京都時,曾聽傳聞晏家小公子死於魔修之手的事情。
但雲不驚和陽謹默最近剛開始調查,他們都很清楚,晏承書這個人,曾在三個月以前,死在京都郊外的荒草地裡。
晏家人愛子心切,不信孩子就這樣死了,但他們去看過事發現場,正好是陽謹默早就下過定論的那攤血跡,人類若是那樣的出血量,早就死透了。
那滿地血液,至今未曾被時間帶走。
可雲不驚卻說這個魔修是晏承書。
陽謹默腦海裡碎片畫面,被晏承書剛剛看到他時,那似哀似怨的一句‘陽豐元’一個個串聯起來,一種不祥的預感漸漸蒸騰。
陽豐元是他師尊,也是他親小叔,只是因為在宗內生活,所以他按規矩叫對方師尊。
他的長相和師尊有七成像。
顯而易見,晏承書是認識師尊的。
所以才有懸崖上的甘願中劍,修為高深卻從不還手。
當初他師尊隕落,凡俗界那樣大的動靜,卻無人來探查,後來雲家被滅族,凡俗界依然沒人敢出面。
他對凡俗界的一切厭惡至深,卻不曾想,當初有個沒有修為的單純少年,滿腔熱忱,帶著自己的護衛朝師尊的方向趕。
他連自身都難保,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朝師尊奔去。
他的掙扎那樣微小又慘烈,所帶護衛全部死亡,就連自己也被當初偷襲的那個魔修的威壓碾壓。
到底為何,他入了魔。
陽謹默不敢去想。
他不敢去想那樣一個無法修煉的凡人少年,在渾身血液幾乎流乾的時候,爆發出來怎樣的意志,才生生入了魔。
陽謹默記得他在城門上看到的尋人啟事。
畫裡的少年面頰圓潤,精神飽滿,一看便是世家裡好好養出來的珍寶。
可他再看現在已經趴在地上的少年,黑色勁裝勾勒出他有些嶙峋的骨骼,臉頰上沒有一絲多余的肉。
唯一不變的是,那雙眼睛依舊明亮,他帶著信念,勇往直前。
只是現在,多了幾分釋然,和卸下重擔之後的愉快。
陽謹默手裡的劍倏地落地,不可置信的眼神落在地上的宗主身上。
他們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
當初師尊下山尋求一線生機,他和師尊尋到一抹天地清氣,除了告知宗主,沒有任何人知道師尊即將準備飛升的事情。
可他們剛告訴宗主,便有魔修前來布局。
陽謹默眼神也變得猩紅,他看著褚妄言:“宗主是魔修?”
雖是疑問,卻全是篤定。
褚妄言終於分給他一絲眼神,用前所未有的冷漠語氣對他說:“好蠢啊,浮蒼真君。”
陽謹默心頭那不祥的預感被證實,踉蹌半步,倏然朝前衝了兩步,跑到晏承書身邊,不要錢一般將自己的靈氣輸送到晏承書身上。
他錯了,他要救他。
……
於事無補。
晏承書的身體像是一個大漏篩,不論他怎麽輸送,那些靈氣都石沉大海。
他想修補晏承書背後的傷痕,那些靈氣卻在進入晏承書身體的瞬間消失。
他惶然看著晏承書那雙清明的眼睛,才終於發現為什麽對方明明那麽強,能輕易殺掉宗主,彈開雲不驚,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你經脈逆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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