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承剛剛支棱起來的力道立刻又泄了大半,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整個人都緊緊攀附著葉泛舟,像溺水之人攀著浮木。
哭過之後,蘇承的情緒冷靜不少,對現在兩人的姿勢難免感到害臊。但害臊歸害臊,他的身體卻很誠實地仍然靠在葉泛舟懷裡,一動不動。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小聲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拿你的衣服擦眼淚的。”
葉泛舟哪裡會在意這些,輕輕拍拍他的背,像往常蘇承哄自己一樣,相當大方:“一件外套夠擦嗎?不夠你拉開我的校服拉鏈,裡面還有毛衣,隨便擦!”
語氣像極了為愛一擲千金的霸道總裁,只可惜這位總裁出口的話有點寒磣,降低了逼格。
蘇承知道他在逗自己笑,忍了又忍,還是笑了出來,唇角彎彎,眼睛雖然有點發腫,眼神裡的光卻亮得驚人,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葉泛舟見他情緒終於變好,松了口氣,面上仍然是調笑的表情:“不哭了?那這位名叫蘇承的同學,能不能正視我的合理訴求,針對我的表白給一個確切的回復?”
提起表白,蘇承仍然覺得如身在夢中,腳踩雲端,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發生的。
他咬了一下口腔內側的軟肉,用疼痛來讓哭到發暈的頭腦清醒幾分,問:“你喜歡的,真的是我?”
葉泛舟很耐心地重複:“是你。”
蘇承完全褪去了以往冷硬孤僻的外殼,此時表現得像個從未有過被愛經驗的小可憐,手足無措,孤注一擲地攥緊葉泛舟的衣袖,聲音不安:“可是你為什麽會喜歡我?”
葉泛舟一愣。
“你那麽優秀,長相好性格好家境好,喜歡上你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我卻一點有吸引力的地方都沒有,你不用因為可憐我才……”
意識到蘇承像是鑽進了某種牛角尖,葉泛舟肅然開口,打斷他越來越偏執的話:“蘇承。”
“你有多好,你真的一點都不清楚嗎?”
蘇承的尾音突兀地消失在半空中。
葉泛舟沒好氣地手臂上移,擰擰他的臉頰肉,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才會覺得我是可憐你才表白?徐櫻找過我那麽多次,你見過我可憐她麽?”
蘇承任他捏圓搓扁,乖乖道:“……沒有。”
“那不就得了,所以我喜歡你,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你值得。”葉泛舟掰著手指頭為蘇承一一細數,“你長得好看,是新任校草;成績好,永遠保持年級第一;堅強獨立,要是我攤上你這麽個爸,早就輟學去撿垃圾了;樂於助人又善解人意,你知道有多少女生在班群裡誇有你是一班的福氣嗎?”
“還有很多,要是讓我一樁樁一件件給你數出來,能數到晚自習結束。”葉泛舟扶住蘇承單薄卻又極具韌性的肩膀,語氣認真至極,“自信一點,你值得所有人喜歡,當然包括我。”
蘇承的前半生太苦了,從來沒有人愛過他,所以他的潛意識始終認為“自己是不配被愛的”。
但這根本不是他的錯,蘇承自始至終都值得被很多很多人愛。
葉泛舟用柔軟的指腹擦掉蘇承眼角大顆大顆滾出來的淚珠,無奈地抵住他的額頭,嗓音微微發緊:“別哭啦。你一哭,我也想跟著哭。”
蘇承連哭都是安靜的,淚珠子成線一樣沉默地往下砸,也許是因為在過去,即使大聲哭出來也沒有人心疼。
但葉泛舟現在看著,心臟酸澀得無以複加。
蘇承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開始哭。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過臉,試圖止住眼淚,偏偏淚腺不聽使喚,只能轉回臉,求助般淚眼朦朧地看著葉泛舟:“我控制不住……”
葉泛舟哭笑不得,又被他無助的眼神萌得心肝顫抖,再次把蘇承按回懷裡,使壞:“沒事,你先緩緩,不著急。什麽時候不哭了,咱們什麽時候繼續說表白的事。”
蘇承一聽這話登時急了,在葉泛舟懷裡瘋狂眨眼,硬是在最短的時間內眨幹了眼眶裡的淚。
他抬起頭,鼻尖紅紅的,希冀地看向葉泛舟:“我不哭了。”
葉泛舟憋著笑,順著他的意問:“那我的表白,蘇承同學的回復是什麽?”
話音剛剛落下,蘇承像是生怕他反悔,立刻道:“我也喜歡你,從很早以前就開始喜歡你了。”
終於親耳聽到蘇承的告白,葉泛舟滿腔激動不知如何宣泄,吭哧把下巴埋進蘇承的頸窩,大狗撒嬌一樣來回蹭蹭,理直氣壯地劃出了自己的領地:“以後這裡只有我能埋!”
蘇承心道本來也只有你會埋,面上卻一派縱容,低聲應和:“嗯,只有你能埋。”
葉泛舟聽得身心舒暢,想起自己也要給蘇承安全感,於是主動道:“我的肩膀也隻給你靠。以後我的東西都是你的,我人也是你的,只有你才能摸能抱能親。”
蘇承微微歪頭,捕捉到了關鍵詞:“以後?之前有其他人抱過你親過你嗎?”
葉泛舟是第一次談戀愛,他剛想否認,腦海中卻閃過一個片段:昏黃的燈光下,蘇承眉眼沉靜,睫毛像翩躚的蝴蝶。自己像是受到蠱惑一樣彎下腰,兩人的唇瓣蜻蜓點水,一觸即分。
蘇承久久沒聽見回話,心直往下墜:難道自己讓葉泛舟想起前任了?
一想到葉泛舟曾經像他們現在一樣和某個人親密接觸,他眉眼一沉,無端顯出幾分陰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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