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有錢人肯定難伺候,在生活細節上吹毛求疵,所以工作強度才大。做管家想必需要極高的抗壓能力和極好的脾氣,才能拿穩這份工資。
他最後還是沒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有些激動地追問:“那小眠哥,你要是貼身照顧雇主的起居,是不是也偶爾會跟著他們見到一些大人物啊?就是,就是那種在財經網站上老是出現的人。”
林眠在打奶泡,左右現在這裡就他們兩個,也願意和這傻孩子聊聊天:“大人物?比如誰?”
小何腦海中下意識蹦出一個最近在財經界風頭無兩的炙手新秀,脫口而出:“小江董江雲嵐!”
聽見這個許久未聽到的名字,林眠手上的動作一滯。
偏偏他背對著小何,對方完全沒察覺出他的異樣,還在喋喋不休,語氣興奮至極:“小江董他可是業界傳奇,投資之神,那雙手點石成金啊!上個月江山晟剛在官網上宣布辭去董事長一職,江雲嵐坐上董事長的位置,江氏股價直接漲停!他今年才二十五歲,這是什麽概念,史上最年輕董事長啊!”
“他就是我的此生偶像!小眠哥你見過他嗎,他本人是不是和照片上一樣帥啊!”
片刻後,林眠平靜道:“沒見過。”
“啊……”小何大失所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不過人家沒見過也沒辦法,於是笑著撓撓頭,道:“這樣啊,也正常正常。要是我什麽時候能見到他就好了,好想要張簽名照片啊,不過恐怕這輩子都沒機會啦。”
林眠不置可否,很快將收款機打印出來的憑條遞給小何,笑意溫和:“這是你的號碼,量比較大,時間可能會長一些。你先去買其他的東西,等會兒直接過來拿就好。”
小何被打斷了念頭,立刻接過來號碼,完全沒察覺到林眠在不動聲色地趕人,隻覺得小眠哥可真貼心:“那我先走啦!不著急,小眠哥你慢慢做!”
又是一陣風鈴的輕響,店門被帶上,隔絕住了外面暴曬的灼燙。
林眠動作減慢,鴉羽一般的睫毛遮住視線,眼底光亮明滅不定。
江雲嵐。
……時至今日,距離他離開大少爺,已經過去了兩年時間。
兩年間風平浪靜歲月靜好,要不是小何剛剛突然提起,林眠已經很少想起江雲嵐,以及過去那段和他互相折磨的日子了。
只不過林眠受折磨的是身體,江雲嵐受折磨的是心。
最後一段被拘於別墅中的歲月,他能很明顯感覺到江雲嵐的精神狀態已經瀕臨極限,卻像是瘋狗一樣,苦苦強撐著不肯松口。
江雲嵐的偏執和瘋勁,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當年林眠差點陰溝裡翻船,把自己玩脫進去。最後之所以能全身而退,竟然多虧了一個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江雲嵐的母親,江夫人。
林眠和江夫人並沒有過多的接觸過。印象中,她是老來得子,所以對自己唯一的兒子頗有幾分溺愛在,往往在江山晟被不孝子氣到破口大罵時充當無理由回護江雲嵐的角色。
但是那天,她不顧別墅外保鏢的重重阻攔,雍容華貴地闖進別墅後,二話不說,重重甩了江雲嵐一巴掌。
這巴掌力道極大,直接將他的腦袋扇歪了過去,保養得宜的指甲擦著蒼白的臉頰而過,留下幾道紅痕。
江雲嵐愣住了,也讓林眠愣住了。
江夫人緩緩收回手,攏了攏身上滑下去的披肩,烈焰紅的嘴唇張開,冷淡道:“瘋夠了沒有?你還要把小林關到什麽時候?”
江雲嵐的側臉迅速腫起一個掌印,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照舊站在原地,眼神陰翳而固執,低聲道:“……媽,你回去吧。”
江夫人卻不可能聽他的話,施施然坐到沙發上,抽了一支女士香煙銜進嘴中,打火點燃。
煙霧嫋嫋升起,江雲嵐眼神裡滿是不讚同,看起來如果江夫人不是他媽,已經要動手趕人了:“媽,你要抽煙別在阿眠面前抽,他身體不好,不能聞煙味的……”
江夫人簡直要氣樂了,用力將女士香煙在水晶煙灰缸沿上磕了磕:“他是泥捏的嗎?不讓磕不讓碰的,每天費盡心思藏在你的老窩裡,小氣吧啦地不許外人看見一眼,是鑲了金還是嵌了玉了?這麽有空為他著想,怎麽不想想人家願不願意讓你這麽管著呢!”
見江雲嵐沒有任何松動的跡象,她往後靠到沙發椅背上,像是忽然疲憊起來,原本精心護養的臉部法令紋和淚溝明顯,整個人顯得老了好幾歲。
模糊的煙霧中,她像是低聲自嘲:“你這孩子,從小就偏執得可怕,像你老子年輕的時候,看準了什麽東西就絕不肯放手。”
“我們是商業聯姻,結婚後各玩各的,沒人教你怎麽愛別人,如今看來也算是報應。只是對不住小林。”
見江雲嵐繃緊下顎似乎想要反駁,江夫人擺擺手,語氣冰冷而殘忍:“別跟我扯什麽你是真的愛他這種鬼話——他快死了,你還沒發現嗎?”
他快死了。
聽見“死”這個字,江雲嵐瞳孔驟縮,渾身都顫了一下,像是慌亂到了極點,手背青筋畢露,抖著嗓子吼回去:“阿眠才不會死!”
江夫人無視了他的痛苦,冷笑一聲,沉下聲線:“你打算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如果我不說他就不會死了是嗎?我告訴你江雲嵐,他只會死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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