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可能是芯片就好”?
帶著體檢艙站到門外,巴德也沒有理解陛下的意思。
他困惑地推了推眼鏡,隻覺得剛剛離開的時候,陛下的眼神似乎比平時要亮一些。
想不明白,巴德也不再多想,搖頭帶著體檢艙離開了。
而臥室內,祁渡與艾諾克斯相對而站。
祁渡已經穿上了一身嶄新的作戰服,將緊實的肌肉遮擋得嚴嚴實實。
它這具仿生身體本來就殷長健美,是為具有雌雌戀傾向的雌蟲設計的,現在穿著雌蟲的作戰服,意外的合身。
祁渡問:“你看到我的芯片了嗎?”
聽見他陌生而磁性的聲音,艾諾克斯垂落的手指條件反射地一顫。
他不動聲色地深深呼吸一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異樣:“……看到了。”
祁渡平平地注視著艾諾克斯的雙眼:“那你現在相信我的話了嗎——我就是零七。”
它的眼神是始終如一的無機質,像是一片由代碼組成的深湖。
艾諾克斯喃喃道:“零七……”
零七。
二十年間,這個名字只在痛苦而無窮盡的噩夢中出現過。
夢裡,殘破的機器軀體跌坐在躍遷的飛船之中,手腳都不自然地扭曲著。最後一絲能量在飛船躍遷中被用盡,它的眼睛中微光一點點黯淡,最後徹底堙滅無痕。
艾諾克斯的意識在夢中依然存在,但他卻無法操控自己的軀體,只能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機器變成一堆再也無法做出回應的廢鐵,
夢裡的他不可置信,跌跌撞撞跪在廢鐵身邊,不死心地試圖將它喚醒,哽著嗓子喊那個熟稔於心的代號——
零七。
但卻始終得不到回應。
然而就在昨天,意識消失了二十年的零七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種種跡象都表明,盡管換了一具軀體,但眼前這具仿生雄蟲的身軀,確實就是零七在操控。
這實在太不可思議,艾諾克斯甚至都不敢這麽做夢。
一瞬間,他甚至開始質疑眼前這一切的真實性。
難道他的精神力不穩定到這種地步,以至於產生了幻覺?
艾諾克斯現在的狀態還是很微妙,像是被巨大的衝擊影響到了心智,還沒有回過神來。
祁渡雖然沒有過類似的經歷,但卻理解人類——或者是蟲族情感的複雜性,貼心地站在原地,等待曾經的同伴回神,再繼續進行有效交流。
但它先等來的卻是一個問題。
艾諾克斯暗紅如血的眼眸緊緊盯著祁渡,顫著嗓子開口:“我……”
“我可以先抱您一下嗎?”
他的稱呼已經由“你”改成了“您”。
祁渡沒有注意到這個小細節,它的芯片在幾微秒之內把這個指令解析完畢,發現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乾脆同意:“可以。”
說完,為了方便白發軍雌動手,祁渡自發性地向前走了兩步,張開雙臂,靜靜地看著他。
這場面更像是在做夢了。
艾諾克斯呼吸一緊,他用盡了畢生的力氣,死死克制自己不要像炮彈一樣撞過去,邁開步子,一步比一步沉重。
短短幾米遠的距離,卻走了很久。
祁渡也不催他,維持著那個張開雙臂的姿勢一動不動。
時間一長,它能感覺到自己的手臂有些異樣感,像是被鉛慢慢灌滿,沉沉地往下墜。同時,一股奇特的酸麻感在肩臂交界處逐漸強烈,強烈到了不容忽視的地步。
原來這就是“累”的感覺。
等待的過程中,人工智能面無表情地思考著,手臂卻始終穩穩地停在原地,絲毫不動。
終於,那雙鋥亮的軍靴停在了它面前。
離得近了,艾諾克斯在灰黑色的眼瞳中看見了自己清晰的倒影。
喉結滾動著,他克制至極地緩緩伸出手,雙臂穿過祁渡的肩背,在它的背後收緊。
一個蜻蜓點水的擁抱。
懷中的身軀觸感溫熱,肩背始終挺拔,祁渡安靜地任由他抱著,雙手有樣學樣,落在艾諾克斯披落後背的白發上,不然一直舉著的話,手臂會很酸。
感覺到背上有回應的觸感傳來,艾諾克斯原本下定決心的克制瞬間土崩瓦解。
腦子裡像是有根名為克制的弦繃到了極限,終於徹底斷開了。
他顫抖著呼吸,控制不住地死命收緊再收緊,力道之大,像是恨不得將祁渡融進骨血之中。
於是祁渡又感覺到了“疼痛”,以及“呼吸費力”。
終於,在芯片將艾諾克斯的行為判定成“謀殺”的前一秒,對方似乎也意識到了他的用力過度,不舍至極地一點點放松了懷抱,為它留出喘息的余地。
但還是不舍得完全松開,照舊緊緊環繞在祁渡的腰側。腦袋也得寸進尺地埋了下來,緊緊貼住祁渡的頸間。
雌蟲的身高普遍比雄蟲高,艾諾克斯又是雌蟲中的佼佼者。他太高了,盡管祁渡這具身體已經很高,但還是比艾諾克斯矮了半個頭。
所以現在,兩蟲的姿勢很是別扭,不管艾諾克斯再怎麽低頭,也只能把自己的小半張臉貼到祁渡的頸窩裡。
隔著一層輕薄的作戰服,祁渡能感覺到某塊堅硬的骨骼壓在它的鎖骨位置,應該是對方高挺的鼻梁。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