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問:“欠了多少。”
“十來萬。”李譚把煙摁在煙灰缸裡,啞聲說。
“操。”季升蘇鏡同步罵出聲。
李譚的家境他們是清楚的,父親癱瘓無工作能力,母親早早去世,李譚小學畢業就出來四處打工,一人拖著小六歲的弟弟和患病父親生活。
雖說近兩年,李譚有了穩定工作,家中情況好了些,但他一月,加上表演的外快,也就拿個五六千,這十萬,對於李譚家來說,是絕對的巨款。
“他搞什麽?”蘇鏡滿臉驚怒,“你家這情況他還出去賭。”
李譚抬手又想吸煙,發現煙滅了,只能撚兩下手指,苦澀道:“誰知道他想什麽。討債的人上門來,放狠話說還不了,一萬砍他一根手指,我爸聽到險些昏過去,我真的……”
他說不下去,青出成員面面相覷,盛空知斟酌開口:“你打算怎麽辦?”
“我帳戶裡有個五萬。”李譚說,“再去親戚家借借……或許能湊合出個一萬多,剩下的……我爸讓我把老家的房子抵押換點錢……”
“你爸不是正住著那房子嗎?”蘇鏡驚愕,“抵押掉了,住哪?”
李譚煩躁一拍沙發:“我哪知道,我也不可能讓我爸沒地方養老。我想著實在不行賣個腎完了,正好認識幾個做這生意的……”
“不行!”成員異口同聲道。
謝軒銘皺著眉開口:“買賣器官犯法。”
季升跟進:“小謝說得對,犯法的事咱不能乾,而且這玩意不正規又不安全,你能抱著你缺個器官能和以前一樣生活嗎?”
“那我能怎麽辦?”李譚揉下太陽穴,苦澀煩躁道,“看著我弟手指被砍掉嗎?”
大家又不說話了。
“其實有別的辦法。”沉默中,季升兀然開口,“我們手上還有三萬,贏了比賽還能再拿一萬五。”
李譚怔一下,猛地抬頭:“可那是出專輯的錢。”
“專輯以後能再出,你弟手指砍了能再長嗎?”季升沒好氣的說。
“我同意升子的意見。”蘇鏡說。
謝軒銘輕輕皺眉,有些不讚同。
他對出專輯其實沒那麽大執念,但他知道季升對這事有多渴望。
他想了想,開口:“其實——”
他欲說自己床下還塞著沒存進銀行的一萬,然而他剛出聲,季升便轉眼看他,隱晦搖頭。
謝軒銘閉嘴了。
李譚有些茫然又有些激動地看著青出成員,破局之法的出現讓他欣喜萬分,但破壞青出夢想的預估又讓他愧疚不已。
他呐呐:“這,怎麽好意思……”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沉默許久的盛空知忽然說,“樂隊本來就是不穩定的組合,就算沒出這事,青出成功出了專輯,也大概率是要解散的。”
他聲線如往常般平和:“三個月後我和小升就要返校了,估計不能繼續樂隊生活,本來想比賽後再說的……但現在有機會,就先說了吧。”
季升和盛空知要退出青出。
謝軒銘心中一驚,他條件反射看向季升,卻發覺他也是一臉驚愕望向盛空知,好像從未被告知這件事似的。
青出結束談話,在此次對話,他們由即將失去吉他手開始,確定專輯泡湯為過程,宣布解散日期為結尾。
比賽完那一日後,青出解散。
李譚走了,季升沉著臉叫一聲:“盛空知,出來下。”
他罕見叫了盛空知全名,表情明顯不虞。
盛空知表情未變,甚至還給擔憂看來的蘇鏡一個安撫的微笑,跟他去了陽台。
謝軒銘沒忍住往陽台那瞟一眼。
季升盛空知對面站定,季升面色陰沉,盛空知則一臉無奈。
蘇鏡以為他擔心兩人衝突,拍拍肩膀:“嗐,床頭吵架床尾和。”
謝軒銘收回視線:“哦。”
陽台上,季升開口:“解散是怎麽回事,我沒說過要回校。”
“你必須要回。”盛空知難得強硬,“明年我們大三,你掛的科少說七八門,再不重修會拿不到畢業證。”
“我不在意那破證。”季升慍怒,“少像大人一樣教訓我。”
“你不在意,我在意。”盛空知說,“玩樂隊這段日子,我的績點直線下滑,大一我是拿獎學金的,大二呢?大三呢?季升,我們當年說好的,一起考大學,一起去大城市,高三那麽苦,你都咬牙熬過來了,現在你告訴我你不要證了……你讓我怎麽想,你是不是下一步要說,你不要我了,你只要你的樂隊,你的音樂夢,你的自由!”
季升被他長篇大論鎮住,好一會兒開口:“你為什麽……要把樂隊和你對立起來,這根本不是衝突的東西。”
“可事實就是。”盛空知平靜下情緒,低聲道,“我家那邊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我爸接連給我打了十幾個電話,問我什麽時候回去上學……他們供我出來不容易,不說別的,本科至少要讀下來,然後找份工作,給他們養老……但是現在樂隊阻礙了我的規劃,我也想過和你說我退出,你再找個貝斯手吧……但是……”
盛空知一頓:“你知道阿姨給我打過幾個電話嗎?”
季升猛地抬眼:“我媽?”
“對。”盛空知說,“學校給她打電話了,她不知道怎麽跟你說,就來問你什麽情況,還能不能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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