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請坐。”
季升轉回頭去,醫生和藹對著面前空座比個手勢。
季升向前兩步坐下,嗅道謝軒銘香水的草木味:“您知道我?”
“謝先生經常和我說起您。”
“……心理醫生能把與病人的談話轉告其他人嗎?”季升有些懷疑。
“謝先生同意的部分可以,謝先生不同意的部分,不行。”
“哦……”季升點頭,問,“他是什麽病?抑鬱症嗎?”
“這部分謝先生不願說。”醫生微微頜首,“大概是怕您擔心。”
這樣只會讓我更擔心。
季升皺下鼻子。
“那他這個情況,嚴重嗎?會出現……什麽極端想法那樣……嗎?”季升往前挪下椅子問,“這個可以說嗎?”
“可以。”醫生說,“謝先生目前的情況穩定,只要按時服藥,保持良好心態,正常作息,就不會出現什麽狀況。”
“這樣……”季升垂下眼,在心中默默回憶近些天有沒有惹謝軒銘情緒失控。
很不巧的是有,更不巧的是次數還並不少。
季升閉眼默歎一聲,心道造孽。
“季先生,我之所以找你談話,是因為在謝先生的潛意識裡,你是非常重要的人。如果說重一些,你有能力左右他的心理狀況。”醫生嚴肅道。
“……”季升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那我應該怎麽做?”
“您其實不必刻意做什麽,畢竟您也沒有義務為謝先生做什麽。”醫生話鋒一轉,“但謝先生作為我的病人,我到底希望他可以早日康復。他這種情況,有信任親近的人在身邊安撫是最好不過的,但季先生您也知道謝先生他家裡的情況……”
季升沉默地聽著醫生娓娓道來。
醫生最後說。
“其實您也不用刻意做什麽,陪在謝先生身邊就可以了,如果能在他情緒失控時安撫幾句,那再好不過。”
“我盡量。”季升起身,“我大概明白了,謝謝醫生。”
他猶豫下,最後沒有問出,如果自己做出讓謝軒銘受傷失望的選擇,會產生什麽後果。
大概率不會發生什麽喜聞樂見的事。
季升本能回避得知這個結果。
他拉開門,兀然發現謝軒銘就在門前,進門的位置。
“你沒去拿藥嗎?”季升一愣。
“等你。”謝軒銘說,他又露出那種細微的小孩子脾氣來,“都有人陪,不想一個人去。”
“……那走吧。”
排隊時季月明打來電話,說自己明天回老家,一個多月後才回來,叫季升別等端午了,今晚回家裡吃飯。
季升掛掉電話,對上謝軒銘探尋目光。
“我媽。”季升動手把他帽子往下蓋蓋,遮住那雙標志的眼,“晚上有空嗎?要不要去我家吃個飯?”
“阿姨邀請的嗎?”
“沒,我邀請的。”
“哦。”發絲壓到眼睛裡了,謝軒銘撩也不撩,隻眯眼,薩摩亞似的看季升,答應道,“行。”
晚上季升和謝軒銘進門的時候,季月明正在切菜。
她原本是鼓手,手臂肌肉結實有力,奈何在床上躺了一年,蛋白質脂肪都流掉不少,胳膊上沒剩多少肉,握起菜刀來都哆嗦。
季升見她手抖得不行,實在擔心,趕忙過去把人攔住,自己上手幫忙。
但季升從來沒做過飯,握刀都握不穩,切起菜來自然抖得比季月明還厲害,刀刀都衝著自己手指剁去,的虧他反應速度不慢,不然早見血了。
謝軒銘在一旁皺眉看不下去,見季升哆嗦著剁了幾下後過斷接過菜刀,繼承了切菜的偉大事業。
他這樣倒也給季家母子留出時間,上次相認之後,母子二人還沒機會坐下來談話……而這兩年裡發生的變化、產生的問題,也確實需要交流解決。
季月明和季升在餐桌旁坐下,季升剛憶起自己上一次坐在這,還是剛出道帶謝軒銘盛空知來家裡時……他剛有些出神,便聽季月明開口。
“空知的事……我知道了。”季月明歎口氣,有些黯淡地說,“真讓人傷心啊。”
她是看著盛空知長大的,也曾把這家庭不幸的小男孩當親兒子疼,可誰知盛空知居然能做出這些事,實實在在令人寒心。
季升本來已經放下,聽季月明提起又有些不是滋味,他拍下季月明的手,輕聲道:“別想了。”
“好啦好啦,不想他了。”季月明一甩頭,振作起來,“倒是你,不難過嗎?”
“我為什麽要難過?”季升笑。
“你和他不是談過嗎?”季月明口出驚人。
“咳咳……”季升被口水嗆道,咳嗽出聲。
季月明坐直,用力拍打他的背,沒好氣道:“小子,你能瞞住其他人,能瞞住我這個當媽的嗎?你放心,你媽我很開放,對同性戀沒什麽偏見……只要你找個不違法犯罪還對你好的,我一點意見都沒有。”
季升緩和些,揉兩下嗓子,不知作何反應地小聲道:“謝謝媽。”
“不謝。”季月明收回手,衝廚房努努嘴,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壓低聲音道,“我看這孩子就不錯。”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季升一口氣沒上來,又咳了個驚天動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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