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秋:“何公子,你既然知道他並非人類,那敢問,你知道他的真身,以及長此以往與之交往,你自己將要面對的後果嗎?”
何佩之冷酷道:“我知道,你們不都叫他魔魅,人人喊打麽?不過——我不在乎。”他深深地凝視著懷中人:“小琴並非作惡多端的魔物,他從不曾害人,只是需要吸食人類精氣才能為生,不就是精氣嗎,我有的是。”
江宴秋:“……”
敢情還是個戀愛腦。
相凝生卻急了。
何公子本人是個癡情的大怨種,他接了仙山任務和何老爺所托,怎麽可能真的眼睜睜看著何公子等死?這讓他到時候怎麽跟何老爺交代?
他苦苦勸道:“何公子,人魔殊途,你們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你可能有所不知,魔魅是世間魔氣精怪所化,附身在死者的屍體上孕育而生。就算你為了他,願意貢獻出自己的生命,精盡而亡,可你一死,魔魅為了維持這具肉體,依然會朝別的人類下手啊!”
聽到這裡,何佩之面無表情的臉,才出現一絲裂縫:“僅我一個人,還不夠小琴吸食的嗎?”
相凝生:“千真萬確。包括你的性情大變、與人退婚、頂撞母親,都是拜魔魅所賜。跟他相處越久,你便會變得越來越不像你自己。”
然而,聽了他後面這番苦口婆心的勸告,何佩之微微動容的神色反而又冷下來了。
他重重哼了一聲:“這些都是何某的家事,與諸位無關吧。諸位仙師也只是道聽途說了那些風言風語而已——我可以告訴你,無論是與那位官家小姐退婚,還是反擊那可笑的‘嫡母’,都是我自己的決定,跟小琴沒有半點關系。”
他吸了一口氣,把魔魅往懷裡又抱了抱:“那位官家小姐,根本不願意下嫁於地位低微的商賈人家,曾私下與我哭訴,是她父親為了錢財,賣女求榮。”
何佩之嘲諷一笑:“至於我那位好‘母親’,那就更有意思了。不過是小琴性情跳脫單純,頂撞了她幾句,這毒婦便殺心發作,命人往小琴的茶水飲食中下藥。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江宴秋:“……”
原來只要是個豪門都這麽刺激啊。
如果何公子說的都屬實,那他這些行為,非但不是“性情大變”,反而是有血肉、有擔當的做法了。
氣氛一時陷入僵局。
魔魅慵懶地打了個哈欠,藕節似的胳膊挽上何佩之的背:“仙長們,你們行行好,饒了妾身吧。正如你們所言,低等的魔魅除了吸□□氣,根本作不得惡。我與相公情投意合,你們又何必做這棒打鴛鴦的壞人?”
相凝生急道:“可是你們能一輩子這樣嗎?你吸食了何公子的精氣,他不還是只有死路一條嗎?我們受何老爺所托,怎麽可能看你眼睜睜謀害一條人命?”
那魔魅黑琉璃似的眼睛無辜瞪大:“仙長,你可不要隨便誣陷人。我跟何公子,向來都是君子之交,從未做過那等齷齪事,何來吸人精氣一說?”
江宴秋:“?”
相凝生:“!”
好家夥,魔魅跟人類柏拉圖?
相凝生激動地指著何佩之:“你說你倆從未沒那啥過?”
“千真萬確。”
相凝生:“你自己看看何公子眼底下的黑眼圈,像是精血沒有虧損的樣子嗎!你不吸食他精氣,那你做魔魅圖啥啊!”
小琴深情款款地看著何佩之:“相公都是為了我,日夜操勞,想為我們搏出個以後來,連日裡才略顯憔悴。為了相公,我也情願壓抑自己的本性,不再害人。只要能遇相公長相廝守,便是身死道消又有何妨!”
何佩之緊緊把他摟在懷裡:“小琴,我絕不會讓你出事!只要我活著,沒有誰能傷害你!”
小琴:“相公!”
江宴秋:“……”
相凝生:“……”
一下變成棒打鴛鴦,苦命的何密歐與琴麗葉了。
薛秀春作為極樂宗弟子,對精氣的領悟力和了解程度可謂冠及修真界。他親手驗了何佩之,並笑嘻嘻表示,魔魅說的是真的——人只是看起來憔悴了些,精血倒是沒少。
江宴秋摸摸下巴:“怎麽感覺,他們說得好像也不錯啊。”
相凝生快哭了:“江道友,怎麽連你也這麽說!”
宋悠寧卻是哼了一聲:“世人情愛大多本就虛妄易散,你知他們此刻恩愛,願意許下同生共死的誓言;待到日後紅豔枯骨,情義耗盡,又該怎麽辦?難不成堂堂仙山弟子,要為了個定時炸彈時不時下山查看?”
男主,不愧是你,反詐騙反戀愛腦第一人。
這倒也確實是個問題,小琴現在肉身還算完好無損,能忍住不吸食何公子的精氣,可將來怎麽辦?他畢竟是魔魅,不可能靠愛續命。真的輪到香消玉殞,何公子能忍住不為他續命?
何老爺的委托又怎麽算?難不成告訴他——哦,你兒子說了,他跟魔魅是真心相愛的,人還活著,暫時還沒被吸走精氣,咱們也攔不住,您啊先看著辦?
何老爺答不答應不提,這也太丟上玄的臉了,小小一個魔魅都除不掉,他們可以洗洗把相凝生打包會仙山了。
薛秀春把玩著自己朱丹紅的指甲:“如此糾結做什麽,趁何公子不注意,將那魔魅打殺了,事後他還能說什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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