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搖搖頭,麻木道:“沒關系,我習慣了。幾張紙而已,我本來不想跟他們其爭執的,只是我零散時間要替人打掃庭院照顧靈寵掙錢,昨日才熬夜寫完。”
江宴秋一聽,心裡簡直軟成一團。
可惡!還知道勤工儉學!多好的小孩兒!
他本想說,下次再被這群人欺負,不如去找師尊或是師兄師姐撐腰。
但一轉念——這少年當時是跟他一起被剩下的,就算有真人礙於面子收下了,估計當師尊的也是對他不管不問,才讓淪落到連吃飯的錢也沒有。
過得還不如江宴秋這個沒有師尊的呢。
沒有,好歹比冷漠以對叫人沒那麽傷心。
他想了想,忽然道:“這樣!要不,你來替我們輔導輔導作業之類的吧,我們也給你開工資,放心,不佔你便宜,肯定比打雜跑腿的活兒給的高,也不佔用你太多時間。”
少年猛地抬起頭,他衣衫破舊,眼睛瞪圓。
好像第一次見到,世界上真的會有如此漂亮,卻又如此好心的人。
“對了,”江宴秋道:“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同學。”
吵架的前半段他朦朦朧朧一直在睡午覺,就順便替他出了頭。
“謝輕言……我叫謝輕言。”
咣當。
江宴秋的紙筆掉了一地。
他的眼睛瞪得比謝輕言還大:“你叫什麽?!”
謝輕言——是原著裡原主替宋悠寧擋刀的時候,殺掉他的那個反派啊!
.江宴秋神情恍惚。
論無意間替日後會殺掉自己的反派打抱不平是種怎樣的體驗。
謝輕言。
“鬼書生”謝輕言。
這人出生悲慘,受盡苦楚,幼時唯一的願望便是拜入仙山,擺脫那些愚昧的凡人。
奈何,昆侖也並非他想象中的清靜之地,修士也並非無欲無求的自在仙人。
因為幻陣中的不祥景象,他被同門排擠,遭師長嫌棄,很難說是這樣的環境促成了他天性中的惡,還是他本就是生在黑暗之人。
遭所有人背叛後,謝輕言墜下山崖,幾近慘死,也毀了容。
從地獄爬上來,他帶上半副面具,發誓要報復所有人。
因為他露出的那張臉清秀俊逸,光看臉氣質宛如文弱書生,最愛用的武器又是一支詭譎的判官筆,仙門人士都稱其為“鬼書生”。
在他要對昆侖的一位劍修師兄下手時,病弱萬人迷男主宋悠寧衝了出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希望他放過已經失去戰鬥力的師兄。誰知這朵奇葩師兄在這種場合也能雄競,看不懂空氣地對鬼書生大放厥詞,讓他有種就衝自己來。
然後鬼書生就衝他來了。
然後宋悠寧就替他擋刀了。
然後原主就替宋悠寧擋刀了。
堪稱俄羅斯套娃,死得非常悲壯且沒有道理,臨死前還要被喂狗糧。
昆侖的人來了,男主和師兄互通心意了,只有原主倒霉的悲慘世界誕生了。
.“請問……我的名字是有何不妥嗎?”
少年跟他年齡相仿,卻因為營養不良比他矮了半個頭,此刻怯怯地看著他,手還拉著他的衣角。
知道這位便是未來將會殺死自己的反派,江宴秋心情複雜。
他依然認為,是那樣的環境造就了那樣的謝輕言。
是惡催生出了惡。
如果他也曾被好好珍視,哪怕有一個人能在泥潭拉他一把。
或許都不會有鬼書生的存在,而是昆侖的天才,甚至第二個韓少卿。
江宴秋收斂表情,回拉住謝輕言的手:“沒什麽,待會兒一起去我宿舍吧。”
他轉過身。那隻手緊緊抓著他。
因此沒看見謝輕言隱藏在陰影中的面容。
那是一個嘴角裂開到極致,開心到有些驚悚的笑容。
你抓住我了。
那我也抓住你了。
那你絕對不能,再甩開我了。
.藏書閣風波後,眾人做作業的據點改為了江宴秋的宿舍。
江宴秋咬著筆杆子,苦苦思索。
問:請闡述你對“大道”、“天道”、“人道”的理解。
今有一劍修,趕去阜陽除魔,已知靈力充足的情況下可日行二百裡,靈力沒消耗一成速度減慢兩成半,途中有一沼澤耗費靈力更甚五倍,該劍修需幾日才能到達?
簡述“若水清心丹”中“紫硼”、“蟬蛻”兩味藥材相生相克的屬性。
江宴秋眼神漸漸迷茫。
——這不就是數學、化學和議論文嗎摔!
修真者為什麽要學這些啊!
謝輕言抬眸,看他表情淒慘,不禁湊過去看他的紙張:“有哪裡不明白?我幫你看看。”
烏烏,學霸,你真好。
謝輕言輕聲道:“假設這名劍修全盛狀態的靈力為……”
他溫聲細語,講課深入淺出,江宴秋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好聰明啊謝輕言!腦子怎麽這麽會長!”
有一說一,曾經注定會碾碎螻蟻般殺了他的大反派,現在神情專注地給他輔導功課。
有點神奇。
謝輕言微微紅了臉,忙道:“哪裡,這些都是小事,你要是願意,我可以天天給你講。”
楚晚晴:“……你就寵他叭!”
江宴秋趁機道:“謝輕言,真的,你別聽那些人瞎說,你特別好,我們都特別喜歡你。你看,你這麽聰明,還幫了我,這種幫助他人,友愛同門的感覺是不是特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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