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顫顫巍巍地舉著火折子:“怎、怎麽了?你鬼叫什麽?”
之前那人呆滯地跌坐在地,眼睛發直,聲音似哭似笑:“一個、一個大活人!變成兩瓣啦!”
那位“孟兄”大睜著眼睛,好似還欲做出個“疑惑”的神情,可惜,灰蒙的瞳孔最終定格在恐懼之上。
——他竟像是被什麽東西攔腰啃了一口,胸腹全部消失了,隻余頭頸連著的半邊胳膊,和兩條脫離身體後,抽搐了一下的大腿。
血肉飛濺,儲物袋自然已是不翼而飛。
頓時,空地上的尖叫此起彼伏,劃破死寂的血月。
幾乎同一時間,原先正在打坐休息的江宴秋猛地睜開眼,驚地起身。
糟了!
他來到幄帳之外,厲喝道:“還不快扔掉!不要命了麽!”
僥幸留著儲物袋的弟子又哭又喊,活像那東西是什麽會咬人的燙手山芋,哭爹喊娘地恨不得丟得要多遠有多遠。
然而江宴秋臉色卻依舊難看。
——那東西嘗過血腥味兒,胃口已經被養叼了!
就怕扔了燭陰猻,那怪物也沒打算放過他們!
只是轉瞬之間,又有另外的方向傳來慘叫聲,這下江宴秋看得清清楚楚,是一團無比汙穢、沾染無數邪氣,有如實質的黑霧,狡猾地從後面襲去,狠狠吞噬掉那人小腿以下的肢體!
這些都是心存僥幸、或是囊中羞澀,沒有布置任何防禦的弟子。而那些先前做過準備的,或多或少都攔了黑霧一時半刻。
無所遁形的黑暗中,黑霧仿佛裂開貪婪嘴角,桀桀嘎笑的捕獵者,無情地收割著他們的生命。
七人組成的劍陣中,所有弟子均是苦苦支撐,咬牙抵禦著黑霧一次比一次迅猛的撞擊;符籙護主自動燃燒,卻在幾個瞬息後化為灰燼;至於那些心懷僥幸挖的陷阱,於沒有實質的黑霧而言簡直就是過家家的玩具,一刻也不曾耽誤地越過,狠狠撲向已經嚇得癱軟在地的弟子……
江宴秋駭然,這特麽的到底是什麽鬼東西,竟然如此凶殘!
他們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在場的眾多弟子均非肉體凡胎,再不濟,也有煉氣期的修為,怎會如此輕易就殞命了!
詹台樂走到他身旁,語氣依然帶著些輕佻的玩世不恭,他輕嗅了兩下,神色玩味:“有意思。”
江宴秋忙問道:“什麽有意思?難道你見過這東西?”
詹台樂嘻笑:“算是吧——連著冥河和羅刹海,這令人作嘔的味道,聞著還有些似曾相識。”
江宴秋目露震驚:“……冥河和羅刹海?”
他在書裡看到過這兩個地方。
冥河相傳是孕育和封印天魔的所在之地,而羅刹海,則在大陸的最北邊,相傳自魔氣中誕生的大魔物居住在此處。
上古大能劍指北域,將洶湧著黑色波濤的羅刹海跟此方大陸隔斷,自此凡人得以苟且求生,而魔物魔族則不甘地蟄伏於海的那一端。
話是這麽說,然而千萬年下來,天塹的威勢日益下降,魔族也蠢蠢欲動,一直不死心要再次席卷這片大陸。
當年,多虧了劍尊鬱含朝的一劍霜寒蕩平十萬進犯的魔物,才讓大陸沒有淪為生靈塗炭的人間煉獄。
北疆貧瘠,又被毒瘴籠罩,歷來被魔物騷擾,甚至有不少魔族和人類通婚生出的混血兒,修煉魔族功法的大小魔宗在此一手遮天。天高皇帝遠,仙門的手很難伸到那邊。
詹台樂是魔物和人類混血,自小在北疆長大,後來又成了魔宗骨乾,知道這些也不奇怪。
但冥河、羅刹海本應與世隔絕,怎麽會跟南瀾秘境扯上關系?
不容他細想,又是幾處苦苦支撐的弟子被攻破,黑夜中傳來陣陣哭泣與慘叫聲。
江宴秋咬牙,這血月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過去!
第一夜是三個時辰,第二夜是五個時辰,那今晚……極有可能有七個時辰!
這樣下去,他們根本支撐不了多久,很快會全軍覆沒!
雖然目前,黑霧徘徊在周天星鬥陣之外虎視眈眈,但江宴秋並不覺得,這樣便能高枕無憂。
若是其余所有弟子都被攻破,黑霧絕對會集中力量突破他們。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思緒萬千,當機立斷:“諸位,我有個辦法,或許成功或許失敗,有人願意試試嗎?”
有人慘叫回應:“試試試!怎麽不試!這東西都快咬到我屁股了!”
江宴秋深吸一口氣:“我想試著畫一個范圍更大的防禦法陣!
“但是——這個陣法需要所有人配合,且不一定能一次成功。”
周天星鬥陣的原料需要用到混合著鳳凰血的朱砂,如果只是能圍住幄帳那麽大的陣法還好,但若是范圍擴大到能容納所有人的陣法,需要的靈力和鳳凰血將會呈幾何數地倍增,就是把江宴秋掏空了也不夠用。
因此,他想研究出一個改良的陣法。
周天星鬥陣,配合昆侖劍陣!
在場的弟子幾乎都有佩劍,讓他們自己來充當陣眼中的星宿,既能保證靈力的輸出,對鳳凰血的需求也大大降低。
——差不多他獻兩次血的量就夠!
而他說沒有把握,一是古往今來,從來沒有前人嘗試過將兩種陣法結合起來,要知道,陣法之術要求極為苛刻,稍一畫錯,靈陣可能就變成了殺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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