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是刺客。
是個黑炭似的男人,穿著仆從的衣服,因為實在太黑看不出年齡,扁扁塌塌的頭髮扣在腦門上,就連五官也是扁扁塌塌,活像被門狠狠夾過,有種慘不忍睹的憨厚感。
他麻利地抄起茶盞,往江宴秋嘴邊一遞。
江宴秋:“……”
他接過茶盞:“你叫什麽名字?”
“回小少爺,在下名叫淮生。”
江宴秋環顧四周,確認沒有第二塊黑炭竄出來嚇人,才喝了口茶道:“是兄長讓你來服侍我的?他們人呢?”
淮生:“其他人聽說您一來就跟二少爺三少爺結下梁子,怕惹二少爺報復都跑了。還說三少爺平時最善良大方,竟然被您嚇得在房內哭了整整兩個時辰,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跟你您一定沒好果子吃。”
江宴秋:“……”
倒也不完全錯。
“那你怎麽來了?”
淮生面無表情的黑黢黢的方臉上寫滿憨厚:“他們說我太傻,腦子缺根筋,正好留著給您出氣用。”
江宴秋無語地看著他方方正正的扁腦袋:“算了,你先下去吧,我這邊暫時不用你伺候。”
一個不受寵的庶出少爺,配一個腦子不好使的煤塊下人,日子過得倒是比江宴秋設想的要愜意。
江塵年日理萬機,十天半個月也難見到他一次人影;江宴秋哭哭啼啼地去給春紅掃墓,這次表情倒真應景地像死了娘;江佑安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大哥教訓過,總之也偃旗息鼓地沒來找他的麻煩。
宣平那次當眾被江塵年陰陽怪氣,哪裡還有臉呆下去,臊眉耷眼地回了宣氏。
淮生這大傻子是真的缺心眼兒,一人承擔了別院灑掃擦拭、整理被褥、一天三頓打飯(江宴秋:未能辟谷,我很抱歉)的活計,平時沒事就杵在院口當門神。
這生產力,這剝削程度,華爾街戰狼看了都自愧不如。江宴秋有些不忍:“我平時也沒什麽事,你想幹什麽可以自行摸魚。”
淮生門夾過一樣的臉上看不出表情,眼睛卻亮了。
已是夏天,雖然山莊內有專門避暑的陣法,但豔陽高照,江宴秋還是很有興致地啃著廚房送來的靈瓜。
淮生正在院子裡撲蝴蝶。
他老大一個塊頭,蹲在草叢裡卻十分謹慎,鴉雀無聲地接近正在采蜜的流光幻色蝶。
然後如脫兔般迅疾閃出,向前撲去!
流光幻色蝶施施然飛走了。
懷生撲得刹不住車,一直滾到草叢的院牆邊,在江宴秋驚恐的目光中,手指把搬磚厚的院牆戳了個洞。
江宴秋:“……”
他張了張嘴,乾巴巴道:“對了,你是什麽修為來著。”
“回少爺,煉氣期。”
好像之前宣平被江塵年嘲諷時,也提到他卡在煉氣好多年來著……
江宴秋心中湧起濃濃的危機感。
這年頭,連江家的下人都這麽卷了嗎!
.“小少爺,真是不好意思,這我可做不了主。”
李管事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一幅生怕被怪罪的樣子。“您要知道,這江家上上下下,哪件事不是家主做主,想要煉氣入門的心法這麽重要的事,咱們做下人的哪兒敢拿主意呀,您先別急,這事呀得等家主定奪。”
江宴秋冷眼看著他表演。
因為被懷生激發出了要修煉的危機感,他主動找李管事,想要一本初學者用來入門的心法,隨便什麽都行。
修真者的修為,從低到高可分為煉氣、凝元、玄光、伏龍、化神、乘虛、飛升。
無數修士終生都卡在煉氣和凝元,不得寸進。
玄光境已經足夠在小門派混個掌門當當了。伏龍境有排山倒海之能,到了化神,即使在昆侖上玄這樣的大派,也是隱世長老的地位,輕易不出山。
傳說世間只有一位乘虛靜大能,便是昆侖不世出的天才,“一尊三宗”的劍尊鬱含朝。
因為有這位的存在,昆侖才能如此超然,凌駕於萬宗之上。
但即使是最底層的煉氣,想要踏入也是千難萬難。
普通人想要在靈氣稀薄的凡間自行領悟煉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唯有依靠心法才能增加成功率。
循著大能世代流傳下來的心法,不僅事半功倍,也能防止靈氣運行時出岔子走火入魔。
如此重要的心法,小門小派得到一本都珍視無比,將其當作開山立派之根本,凡人更是無從接觸。
大多都掌握在大門派和世家的手裡。
所以修仙者才對大門派和世家趨之若鶩,小小的入門心法都如此,更何況那些千奇迥異的功法、典籍、資源。
江宴秋表面上雲淡風輕,內心暗暗磨牙。
誰不知道江氏千年來收藏心法無數,江佑安江若溪他們小時候都當啟蒙讀物撕著玩兒。
到他這兒,李管事輕飄飄一句“家主說了算”,就想把他打發了。
這是擺明著糊弄他呢。
誰不知道江塵年歸期不定,忙起來一年半載地不著家。
修士壽元悠長,隨隨便便閉個關可能都五年十年的。
萬一江塵年百年未歸,他還要等到入土了?
.李管事躬身笑容滿面,眼神卻是不帶掩飾的輕蔑。
老家主生前風流,妻妾成群,除了家主,只有金枝玉葉的江佑安和天真可愛的江若溪才是他們仙府的正經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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