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秋迷迷糊糊間感覺自己睡了很久。
其實說睡也不是很準確。
他仍然有自己的意識,仿佛飄在半空,從更高維度俯瞰這個世界。他是明月清風,是蜂蝶鳥獸,沒有形體,如是萬物,非是萬物。
他看到自己毫無所覺地昏了過去,原本深褐色的池水幾乎被抽乾。
他看到江塵年不顧形象地趕來,一向一絲不苟妥帖無比的儀容難得散亂,眼神中帶著前所未有的焦急。
之前那個總是一臉嚴肅的老爺爺欣喜若狂,狀若瘋癲,口中念念有詞,激動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昏過去。
江宴秋憂愁地飄回自己毫無所覺的身體。
不是吧,難道男主被蝴蝶了,《假眼》這本書要原地腰斬,他這個炮灰男配也隨便找個理由寫死了?
然而下一秒,他被江塵年小心翼翼地抱起。
便宜大哥手都在抖。
江塵年從未有過如此肅穆到可怕的神色。
他讓在場的所有人立下心魔誓,絕不能將今日之事透露出去分毫,江氏那些隱居閉關的老爺爺們都出動,合力封印了所有人的記憶。
江宴秋回不起身體,只能懵逼地跟著江塵年飄走。
他的身體被安置在一張大床上,來了一撥又一波的人圍觀,跟老頭一樣的欣喜若狂。
“一千年了,一千年了啊。”
“我江氏終於出現了第一個完全繼承到鳳凰血的族人。”
這群謎語人神神叨叨的,但礙於江宴秋現在是個可以隨意穿牆還不被人發現的bug,他漸漸搞明白了現在的狀況。
他好像血脈覺醒了。
還是那種生物學和遺傳學上超稀有的百分百純正鳳凰血。
處於這種仿佛高維空間的玄妙狀態,他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他跟江塵年,可能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
原先他還奇怪,江氏好歹也是堂堂修仙世家,就算是外妾所生的庶子,怎麽能跟青樓女子的孩子抱錯。
——因為他喵壓根就是故意的啊!
那名膽大包天的外妾出於嫉妒,竟將自己的孩子與宣夫人的孩子調換,又擔心日後叫人看出來,又尋了凡間一名妓.女,又把兩個孩子換了。
原著中原主也泡了鳳凰池,卻什麽也沒發生,是因為出生時被那名妾氏,也就是江佑安的生母下了一種特殊的藥,能夠抑製他體內的鳳凰血,表現出來與常人無異。
理論上,這樣保險,總該萬無一失了。
偏偏世界上如此巧合的事情就是會發生。
——那藥連他的血一起,早在兩年前就被蕭無渡放乾淨了。
很難說這是一種怎樣的複雜心理。
初生的嬰兒何其脆弱,她當時若是痛下殺手,後面也不會牽扯出這麽多事了。
——除非,是因為江佑安吧。
擔心事情敗露,憤怒至極的江氏會算在江佑安頭上。
怪不得第一眼看見宣氏的小像,他就油然而生一股親近之感。
怪不得他跟江佑安肩上有一樣形狀的胎記。
怪不得江佑安和江塵年明明是“親兄弟”,繼承到的資質卻天差地別。
這一樁樁一件件,原來都不是巧合。
而是遮掩許久的命運重見天日,露出神秘的笑容。
.江宴秋在身體外無所事事地飄了七天。
江塵年每天忙完事情就會來這裡,吩咐下人撤下,自己親自照料。
那麽高冷淡漠的人,硬是因為沒日沒夜地照顧他生生瘦了一圈。
沒事的時候,便宜大哥就坐在床邊,凝視著江宴秋的側臉,仿佛坐成了一尊凝固的雕塑。
江宴秋那副空洞的軀殼依舊無知無覺。
他周身的經脈寸斷,五髒六腑被炙烤壞死,全靠鳳凰血不斷地修補、重生。
鳳凰乃上古瑞獸,其血液蘊含無限祥瑞靈氣,傳說能活死人肉白骨,使凡人立地飛升之能。
大哥僅是繼承了一半不到,已經是上中的資質。他年紀輕輕,父母早亡,能夠繼任家主,除了自身能力卓絕,與繼承的這鳳凰血不無關系。
鳳凰早在億萬年前就已在紛爭中滅族,只是流傳在上古的傳說。
靠秘法容器保存下來的血液消耗的消耗,遺失的遺失,如今現存的每一滴都極其珍貴,根本不可能在市面上流通。
如果被人知道,江家出現了一隻百分之百繼承鳳凰血,甚至有可能完全返祖的小鳳凰。
……後果不堪設想。
他能被人生吞活剝了。
在絕對的利益和誘惑面前,沒人知道現在看似平衡的修真界會做出什麽。
世家宗門聯合,逼他們交出江宴秋,都是完全可能的。
於是長老們又聯合對江宴秋加了一層封印。
並非當年那位狠毒外妾讓他喝的損傷身體的藥,而是讓外人辨不出鳳凰血的真跡,對他身體也完全無害。
——但江塵年從來沒有如這一刻般如此期盼,期盼他只是個資質再一般不過的普通人。
他這幾天都快被這個小東西折磨瘋了。
他的宴秋,他唯一的弟弟。
年少時,老成持重的小塵年,也曾把臉貼在母親隆起的小腹上,被弟弟輕輕踹了一腳。
宣夫人溫柔地問道:“塵年,你是喜歡弟弟還是妹妹呀?”
江塵年板著臉回答:“無所謂,都可以。”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