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語掏出羅盤確認了一下方向,微微點頭。
甫一下船,一股陰森濃鬱的瘴氣便撲面而來。
……這就是北疆。
貧瘠與混亂,無序和暴力,長久地統治著這片領土。
穿過這片極北之地,便是上古大能開辟的天塹。
在那之後,便是羅刹海和冥河。
眾人無言的功夫,載客黑船已經“嗖”一下跑得沒影了。
“……”
王睿依輕呼一口氣,剛想說些什麽,忽然,神色猛然凝重!
那貧瘠的土壤之下,有什麽在急速遊走!
說時遲那時快,王睿依眼神未瞥,劍風已至!
泛著凜冽劍光的靈劍死死釘在地上,用力到沒過半截,甚至劍身都在輕顫。
王睿依面色極冷,將佩劍連著釘死的東西拔出。
拿東西……眾人定睛一看,頓時惡心得一陣反胃。
竟然是一條長著人臉的長蛇!
那東西漆黑滑溜一片,身上的斑紋像極了人眼,然而最惡心的是,那滑溜溜赤條條的蛇身上,居然長著一張無比曼妙美麗的人臉!
王睿依一劍正中它的腹部,隨著它的激烈掙扎,傷口處流出黑紅色的汙血,那張恐怖又美麗,邪異又楚楚可憐的臉上,也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能讓最堅如磐石的問道者憐惜心碎。
頓時,一陣幽怨的哭聲響起,似嬌俏的少女,又似懵懂的稚童,那聲音仿佛帶著攝人心魄的魔力,一時間,眾人的神情均有一絲恍惚。
但——終究只是旁門左道而已。
在座的修士,無一不是昆侖資質最上乘者,都曾反覆錘煉、百般打磨過道心。
幾秒鍾的功夫,眾人便從精神誘導中掙脫出來,看向那人面蛇的目光充滿不善。
人面蛇:“?”
……
一刻鍾後。
地上多了一截被揍成風乾臘肉的長蛇。
四面八方、潛藏在暗處的魔物似乎本能地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意識到這群美味的兩腳羊不好惹,心有不甘地退向了更暗處。
然而,這才只是第一關。
他們甚至尚未正式踏入北疆。
除了滿臉寫著無聊的鬱含朝,其他人的神情均是略顯凝重。
郝仁沉聲道:“諸位,現在掉頭反悔,還來得及。”
他嘴上雖然這麽說著,卻義無反顧地擋在了眾人身前。
岑語一撥短發,毫不客氣地嗆回去:“瞧不起誰呢你?”
其他人的眼神,也都傳達著這一訊息。
於是郝仁也笑了:“行,各位都是有膽氣的。”他抬起頭,看向不遠處高深的城樓:“這杯酒,等咱們把伍柳齊接回來,再一起喝!”!
第138章
盡管聽說過無數對北疆可怕場景的描述,但對昆侖一行人中的大多數而言,親自踏上這片土地,還是人生頭一次的經歷。
日光是灰蒙蒙的,像是隔著一層髒兮兮的紗網,即使是正午時分,照在身上也沒有太多暖意;道路和道路兩旁的建築也是灰蒙蒙的,有種說不出的破敗和晦暗感,牆上、地上,還有一些暗沉的血跡,不知靜靜地在上面停留了多少年,無人擦拭,也無人在意。
大多數屋舍都緊閉著房門,間或有一兩雙無比陰沉的視線,透著厚厚的門窗,探究地打量著過路人。街道上,身材畸形的怪人比比皆是,頭上長著兩隻牛角穿著鼻環的,四肢成爪長著厚厚背毛的,拖著一條長尾拖地行走的,像一截即將枯死的老樹枝,用黑袍將自己遮掩得嚴絲合縫的……
這些,都是魔物或魔修與凡人“通婚”誕生的子嗣。
說“通婚”可能還不太準確,畢竟誰也不知道男人跟女人,是不是被迫與魔物交合的,而誕下子嗣後,這些凡人又去了哪裡……
這些人魔混血種在北疆是最底層的存在,他們既不屬於魔物,也不屬於人類,魔族對他們冷漠地視而不見,人類則會將無邊的恐懼和憤怒發泄到他們身上,他們甚至看到街角有個黑漆漆的猴人,被一群人圍住抽打嘲笑、身上的毛發被鮮血浸濕成一簇簇,胸口虛弱地起伏。
而一旦成長為無比厲害的狠角色,情況又大不相同了。
這類人魔混血長大後往往會無比仇視人類,凶狠程度、手上沾染的鮮血,比有的魔物更甚。
“岑語,羅盤指向的方向對嗎,我們大概還要走多久?”
這是一個小范圍的傳音入密法術,相當於隊內通信,只有他們幾人能互相聽到。
岑語面容沒有絲毫改變,掩蓋在髒兮兮的厚重黑袍下操縱了兩下羅盤。
“方向不錯,沿著直線穿過這片地域,還有十幾個時辰左右。”
擦肩而過的路人絕對不會想到,這樣一隻全員黑袍的旅行者隊伍,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昆侖修士。
進入北疆前,他們不僅用黑袍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還全員換上了易容——怎麽醜怎麽離奇怎麽來的那種,讓人看一眼就恨不得把眼珠子狠狠挪開,百分百還原北疆原住民的畫風。
在北疆,黑袍可謂是爛大街的裝束,十個過路人能揪出五個同款,因此他們一行人並未引起絲毫波瀾。他們要的,也就是這個低調到不能再低調的效果,最好被人一路無視到離開北疆。
江宴秋一開始還以為以副人格的性格,肯定不願意穿那件灰撲撲的袍子,沒想到對方卻接受十分良好,十分有興致地把自己易容成了一個身材魁梧、皮膚慘綠的魔怪——前提是,要求江宴秋易容成他腰細貌美的魔蜘蛛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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