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又是心疼又是怒極,事到如今他又如何還看不出來,那青衣少年早就料到自己會找他們麻煩,故意當著他的面,把那賣傘攤主上的竹傘包圓了!
這蠱蟲是他費勁辛苦煉製出來,每一隻都足足在骨缸中關了九九八十一日,鬥贏了無數同族廝殺出來,再日夜投喂人肉和毒物,才長成今天這般模樣。不僅能殺人與無形,還能操控它們在百裡之外將目標修士瞬間斃命——誰能料想!
竟被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毀去大半!
他心疼得乾枯的臉頰都在顫抖,連忙將碩果僅存的小半蠱蟲收回骨缸之中,恨聲道:“既然你們如此不給自己留後路……就別怪我不仁不義了!”
老者從漆黑的鬥篷中掏出一隻更大的陶罐,口中念念有詞!
那經文無比邪異,即使不懂其中語言的含義,也頓覺汙穢無比,隨著他飽含怒氣的誦念,陶罐被封住的蓋子不安地顫抖起來,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音,活像裡頭有什麽東西正在瘋狂頂撞,想要奪罐而出!
夕陽正好沉入地平線以下,帶走最後一絲光源,當黑夜徹底降臨之時,那陶罐傳出的動靜和逸散出的邪異之氣瞬間大漲!
啪——陶罐頂端的圓蓋碎成無數瓣,裡面不斷掙扎騷動的活物,終於竄天而出!
嘶嘶噴著毒液的毒蛇、搖晃著長長尾刺的毒蠍、長著六對複眼的毒蠅、五彩斑斕的毒蛛……
那陶罐仿佛連著另一方小世界,不知從何裝得下如此之多的毒物,竟如潮水般源源不斷地湧出,烏壓壓地遮住了一小片天地,森冷的眼珠子蠢蠢欲動地緊盯著面前靈力充沛的修士,滿是垂涎。
老者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心疼——這可是他壓箱底的寶貝,這些年耗費無數心血煉製而成,幫助他不知毒殺了多少仇家和任務對象。
今日竟陰溝裡翻船,要拿出來對付這兩個乳臭未乾、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但很快,他的心疼被一股扭曲的快意取代——光是想象出這兩個少年郎俊秀漂亮的皮囊被腐蝕一空,因為毒液腫脹泛青,痛哭流涕地跪地求饒,他嘴角的弧度越發裂開,發出“桀桀桀”的可怖笑聲。
下一秒,那些毒物一哄而上!
江宴秋卻微微一笑,鳳鳴在空中劃過一道半圓。
不知為何,看到他那抹笑容,老者心頭突然一跳,一陣沒由來的心慌襲來——不,不可能!他們的劍再如何快,也不可能同時斬斷如此之多的毒物!
江宴秋卻忽然道:“趙兄,我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我先前在南瀾秘境,曾遇到的蠱師遺跡?”
聞言,趙滿樓尚未如何反應,老者卻是瞬間變了臉色:“你說什麽?!”
蠱師千年之前就已在大陸絕跡,他們曾經“輝煌”的成就,絕非現在的巫修能比擬的。如今的蠱術,只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
後來江宴秋才知曉,秘境中會遺留蠱師的痕跡,只是秘境主人鏡湖真人曾問鼎北疆,“誤入歧途”過罷了。
但這並不妨礙——對於如何對付這類毒物,他曾有過充分的經驗。
劍出如風,劍意似海。
蓬勃浩渺的靈力翻湧,他的袍角翻飛,鬢發在急速翻滾的氣流中飛舞,鳳鳴劍刃匯聚之處,一團金色的靈焰騰空升起,無風自燃!
無需借助火屬性符籙,這是自生而出的,至精至純的一點靈火!
第二式——九天攬月!
與此同時,趙滿樓也動了!
純鈞劍指之下,龍卷似的風瞬間奔湧至那點燦金的靈火處,風助火勢,那點精純的火苗瞬間高漲,如火龍一般,悍不畏勇地向那群遮天蔽日的毒物俯衝而去!
接觸到火龍的一瞬間,仿佛烈火烹油,毒物發出無聲的尖叫和嘶鳴,成片成片墜落在地,再怎麽扭曲掙扎,也逃不過被燃燒成一堆灰燼的結局。
老者目眥欲裂,陡然噴出一口血來,仿佛受了極重的內傷,“不……不可能……”
他的這群心肝寶貝,都是曾在熔爐中炙燙煉烤過的,尋常的火焰,根本不可能讓它們毫無招架之力,損失如此慘重!
除、除非……
他驀地睜大眼睛,深陷的眼窩滿是驚駭。
除非那劍並非普通的劍,那火也並非普通的火!
——陰溝裡翻船的,和扮豬吃老虎的,其實早已調換了身份!
這場景極為稀奇,那火勢分明並不如何猛烈,甚至不比熔爐中的烈焰,卻在接觸毒物沾染上的一瞬間,無比迅捷地將其包饒起來,細細的火絨無比聖潔純潔地靜靜燃燒,仿佛只是給那些毒物披上了一些淡淡的羽衣霞光。
江宴秋心中微松一口氣。
這點精純的劍火,還是他在劍道大會之後的某一天突然領悟出來的。
與如此眾多實力高強的同輩劍修交戰,對鳳凰劍法領悟地越發純粹,突然有一天入定之後,這小火苗就在鳳鳴劍刃所指的方向出現了。
——一開始江宴秋甚至還以為是自己眼睛花了。
這點小火苗雖然無比微弱,卻至精至純,至聖至慈,更神奇的是,江宴秋發現這玩意兒其實點不燃任何東西(……)
果然,他猜得不錯——疊了鳳鳴和鳳凰劍法的buff,這劍火對邪魔有天然的克制作用,能燃盡世間一切邪祟。
隨著一口老血噴出,老者似乎元氣大傷,面孔越發凹陷可怖,更像活生生的骷髏架子了,簡直下一秒就能一隻腳直接邁進棺材。他神色扭曲,幾度變換,終於狠狠咬牙,將僅剩的毒物收回陶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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